第9章 向日葵的朝向

无菌舱的排风扇停转那晚，周振海在消防通道里发现了奇迹。

小川的细胞计数报告单被穿堂风卷起，像只白鸽停在“血小板：87“的数值上。

这个数字本该用红色加粗——三天前它还在“12“的死亡线徘徊。

护工阿姨蹲在楼梯间剥核桃，突然指着通风口：“快看！“

一株野生向日葵从混凝土裂缝里探出头，花盘上粘着张便签纸。

周振海颤抖着展开，上面是小川化疗前写给他同桌的信：“如果我不在了，请每天帮我看向日葵转了没有。“

纸背面是女孩稚嫩的回复：“今天转了15度，比昨天多2度。“

主任医师举着化验单冲进来时，核桃壳在周振海脚下爆响。

“供体细胞在反向输送营养！“

白大褂下露出印着卡通草莓的袜子——这是小川用住院服给医护们改的圣诞礼物。

凶宅买家夫妇突然出现在走廊尽头，女人丝巾上的火焰向日葵图案正在燃烧。

男人从公文包抽出泛黄的图纸：“当年火灾鉴定报告...其实是我女儿玩显微镜引发的。“

图纸边缘的经纬度坐标，正是周振海当掉婚戒买的学区房位置。

“我们做了基因溯源。“

女人打开平板电脑，跳动的螺旋结构里，林秀云的胎盘干细胞与小川的癌细胞相互缠绕，像DNA双链在跳华尔兹，“

您妻子当年注射的实验药剂...正在改写端粒酶密码。“

周振海跌坐在长椅上，听见骨髓移植舱传来敲击声。

小川把夜光星星贴满玻璃，正用输液管编成的绳索测量什么。

孩子苍白的嘴唇开合，父亲通过唇语读出：“21克...“

这是灵魂的重量，也是此刻从通风管道飘落的向日葵花粉重量。

花粉在消毒灯下闪烁，组成奇特的分子式——与七年前林秀云产房记录本上，医生匆匆画下的化学结构一模一样。

晨光中，移植舱的玻璃突然映出双重人影——林秀云的轮廓正与小川的影子十指相扣。

窗外第一朵向日葵完成90度转向，花盘里熟睡着三只羽翼渐丰的雏燕。

骨髓移植仓首次开放探视时，小川正用输液管编第七个中国结。

排异反应让他皮肤龟裂如旱地，却坚持给每个医护系上不同绳结：“这是妈妈教的，平安结要绕21圈。“

周振海隔着防护服触摸儿子手掌，发现孩子把“21g“刻在结扣里。

护士突然惊呼——监测仪显示供体细胞正在反向输送营养物质，苍白的血氧指数开始爬升。

“医学奇迹！“主任医师狂翻病历，“孕妇临终前的生物制剂...胎盘干细胞的代偿机制...“

窗外春雨骤降，无数旧租客留下的吸顶灯在出租屋亮起。

前任房主藏的奶糖开始发潮，融化的糖浆正渗进东墙裂缝，蚂蚁们搬着晶莹果核走向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