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李默然在中考时病发,彻底考砸了人生中至关重要的一次考试,无缘心仪的高中,却阴差阳错地与陈晓清考入了同一所学校。
所有人都以为李默然是为了陈晓清。
那个暑假,这件事直接炸开了锅。什么青春校园甜文,都比不上李默然这“舍身一考”的壮举。
就连高中校方也这么认为,于是特意将李默然和陈晓清分到了一个班,甚至安排成同桌,希望未来能培养出一对状元。
当然,陈晓清也这么觉得。
她已经主动过一次,而李默然与她考入同一所高中,也可以看作是他的一次主动。未来的三年高中生涯,二人将从同一起跑线开始,公平发展感情,像小说里写的那样。陈晓清是这么想的。
然而,随着高中生活的展开,陈晓清渐渐觉得李默然变得猥琐。他不仅用轻浮的眼神看她,甚至还尾随她进了女厕所。
六年的同窗情谊,虽谈不上爱,但若说没有心动,连他自己都不信。
他总是不自觉地瞥向陈晓清。这个女生在他心中确实占据着极高的地位,但他也不确定这是不是喜欢。他的病模糊了他的情感,他只是想一直注视着她,因为只有陈晓清,是他认知中熟悉的样子。
自从得了那奇怪的精神疾病后,整个世界在他眼中都变得群魔乱舞。那些新认识的高中同学,个个长得奇形怪状,时而脸上生鳞,时而头上长角,只有陈晓清始终保持着人的模样。
自从被当作流氓打出女厕所,又遭到全校通报批评后,李默然便刻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他不合群,也不参加任何活动,除了上厕所,连吃饭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比那精神疾病更让人煎熬的,是他看不懂、听不懂周围的一切。他坐在那个位置上,不与任何人交流,整整六个学期,日复一日。
什么同学情谊,不过是学着影视剧中的青春无悔罢了。
就像这里围着的三张桌子,他们各自有各自的圈子,谁也不在乎谁。
除了陈晓清,李默然连其他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就在昨天,从考场出来后,王兴当众向陈晓清表白,甚至当着陈晓清父母的面。
王兴相貌出众,还是体育生,身材高挑,是篮球场上的明星人物。他在太阳下挥洒汗水时,总能引得女生们一片尖叫,粉丝众多,追求者也不少。陈晓清也曾上场为他送过水。他家境优越,父亲是市官员秘书,母亲经营着一家公司。
昨天,他潇洒地走出考场,单膝跪在陈晓清面前。
陈晓清同意了,她的父母也没有反对。
最后,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他们拥抱在了一起。
相比之下,李默然落魄得像条狗。
王兴这么优秀的人,眼里容不得沙子。何安在多次投来的目光让他十分恼火。加上三年前何安在与陈晓清那段轰动一时的绯闻,如今别人都戏称他为“何安在第二”,这让他积压的情绪借着酒劲儿彻底爆发。
他阴沉着脸站起身,拎着一瓶刚打开的啤酒,径直走到何安在的身边。
王兴抓住何安在的椅子靠背,猛地一拉,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王兴!你干什么!”东道主江天放立刻站了起来。今天的局是他做东,任何人闹事都是在打他的脸。
王兴没有理会江天放,微微弯下腰,将啤酒递到何安在面前,恶狠狠地说道:“陈晓清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你不能再看她!把这瓶吹了,这事儿就算了,不然你等着。”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更何况何安在曾经并不比王兴差,只是被精神疾病困扰了三年。他心中憋着一团火,已经压抑了太久。
他就像一头曾经驰骋草原的狮子,三年前突然被关进了笼子。这三年来,他每日在笼子里打瞌睡;可狮子终究是狮子,就算再关三百年,他也还是狮子。他可以在笼子里打瞌睡,却不意味着有人可以拿根木棍伸到笼子里来挑衅他。
何安在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从桌上抽了一张餐巾纸,浸湿一角后,拿起打火机点燃,朝着王兴的脸丢去。王兴被吓得往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王兴站稳后刚要爆粗口,却见何安在端起了那杯五十六度的白酒,直接一口闷了下去。
喝完酒后,何安在没有吃菜,也没有喝饮料,而是咂了咂嘴,语气轻蔑地说道:“才高中毕业就学人装大尾巴狼,不能喝就坐女的那桌,别在这丢人现眼。”
他的声音很轻,表情却异常平静。
说完,何安在又倒满了一杯白酒,将杯子重重放在离王兴最近的位置。晃出的酒液让王兴心里发颤。
王兴跟着父亲见过世面,见过有人能一口闷下五十六度的白酒,但那都是纵横酒场多年的老手。像他们这个年纪敢一口闷的,要么是虎,要么是彪。
可何安在面不改色,仿佛没事人一样。显然,他不是在逞能。
王兴现在骑虎难下。他刚才故意拉开椅子,发出动静,就是想让大家看向这边,让何安在当众难堪。没想到,现在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所有人都看着,包括他新交的女朋友陈晓清。
他不能怂,可他不敢一口闷。如果这一杯下去后不省人事,那无疑会更加丢人。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何安在端起了那杯白酒。
这一刹那,王兴害怕何安在会把酒端给他,那样他不接都不行。
然而,何安在却是自己喝的,又是一口闷。这一幕吓坏了众人,尤其是东道主江天放。如果何安在在这里喝出个好歹,他是要负直接责任的。
旁人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止,何安在已经将杯子放下。
“这么墨迹,还学人找事儿、喝酒?”
何安在从始至终都没正眼瞧过王兴,因为在他眼里,王兴根本不算什么。
他拉回椅子,坐了回去,又倒满了一杯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