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路过。”祭酒负手立在院门外,月光给他镀了层银边,“不请我进去坐坐?”
楚河点头,“祭酒愿意来,自然是蓬荜生辉。”
祭酒进到屋,楚河看了一眼袖子里的狐狸,后背沁出冷汗。
祭酒的目光直接落在他的袖口——九尾狐的尾巴尖还露在外面。
“狐狸不错。”祭酒轻笑,“毛色很正。”
他自顾自走到石桌旁坐下,指尖划过桌面上未干的剑痕:“太虚剑意练到第几式了?”
“第三式。”楚河斟茶的手很稳。
“不够。”祭酒突然抬眸,“你要尽快学到第五式。”
茶壶悬在半空。
楚河还没开口,祭酒已经起身,临走时袖袍带起一阵风:“记住,比试的时候,若见剑气泛青,速退三丈。”
这句话像块冰,顺着楚河脊梁滑下去。
翌日清晨,大校场人声鼎沸。
各色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北院的青鸾旗、南院的黑虎幡、东院的银蛇纛...
看台上坐满了各派长老,司业陈砚秋的位置正对擂台,山羊须梳得一丝不苟。
因为孙执事被害,事先安排的对阵表也不见了,所以这次改为了抽签。
抽签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第一场!”执事高喊,“东院楚河,对北院周鼎!”
欢呼声中,楚河跃上擂台。
对面站着个铁塔般的汉子,双臂套着精钢护腕——铁臂周鼎,北院七杰老三。
“楚河。”周鼎狞笑着活动脖颈,“今天我要替赵师兄他们...”
“废话真多。”楚河拔剑,“要打就打。”
铜锣敲响的瞬间,周鼎双臂交叉前冲,护腕“咔”地弹出三寸尖刺。
楚河却不动,惊蛰剑斜指地面,直到周鼎冲到三步之内——
“太虚第四式·拨云见日。”
剑光如银蛇吐信,精准点在三根尖刺的衔接处。
“锵”的一声,精钢护腕竟被挑飞半截,旋转着插进擂台木桩。
周鼎暴吼着变招,双拳如锤砸下。
楚河身形一晃,剑脊“啪啪”抽在他左右脸颊,声音清脆得全场都能听见。
“这招叫打脸。”楚河微笑,“专门为你创的。”
看台上爆发出哄笑。
司业的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祭酒轻声呢喃,“先天剑脉真是厉害,一晚上就又练会了两层。”
周鼎双眼赤红,突然从腰间摸出颗药丸吞下。
楚河瞳孔一缩——那药丸泛着熟悉的紫光。
他在药王谷见过那东西,焚脉丹!
楚河想不明白,只是一场新生大比而已,为什么要用这东西。
说白了,这都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这是杀敌八百,自损两万的买卖。
“别吃了!”他疾冲向前,惊蛰剑化作流光。
“太虚第五式·叶落归根!”
剑尖在周鼎咽喉前半寸凝滞的刹那,楚河看到对方眼中闪过一丝紫芒。
“砰!”
裹着铁甲的拳头轰在剑身上。
惊蛰剑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楚河连退七步,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剑柄滴落。
“小子...”周鼎的嗓音变得嘶哑难听,皮肤下紫色血管如蛛网蔓延,“我要把你骨头一根根敲碎!”
看台上的哄笑戛然而止。
祭酒手中茶盏微微倾斜,洒出几滴琥珀色的茶水。
周鼎的速度比服药前快了整整三倍!
楚河刚抬剑格挡,腹部就挨了一记膝撞。
他闷哼着弯下腰,惊蛰剑顺势插地,借着反冲力倒飞出去,堪堪避开紧随其后的劈掌。
“太虚剑意不过如此!”周鼎狂笑着追击,双拳舞成一片虚影。
楚河在拳风中左支右绌。
每次剑刃与铁拳相撞,都像砍在万年玄铁上,震得手臂发麻。
第三十七招时,他故意卖个破绽,惊蛰剑突然变招——
“惊鸿剑第十式·星河倒悬!”
剑光如银河倾泻。却在触及周鼎心口的瞬间被一拳轰散。
楚河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后退。
“这药会耗尽你的潜力!”楚河抹去嘴角血迹,“今后修为止步,再难寸进!”
周鼎攻势稍缓,随即更凶猛地扑来:“放屁!我问过药堂执事,这只是暂时激发...”
“他们联手做局骗你这个傻子呢!”楚河一个铁板桥避开横扫,剑尖点地弹起。
周鼎明显怔了怔,拳风出现刹那凝滞。
但转瞬又化作暴怒:“我不信!”
楚河心中暗叹。
他看出来了,周鼎不是不信,是不敢信——就像赌徒不敢算自己已经输掉多少筹码。
焚脉丹的紫气从周鼎七窍中渗出。
他的拳头越来越重,但动作开始变得僵硬。
楚河右肩挨了一记,锁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咔擦”声。
“要不认输算了...”楚河咬牙摸向怀中青铜铃铛,犹豫要不要向天道借贷,动用神雷。
但想到这只是新生大比而已,又松开手,“我认...”
就在此时,周鼎突然僵在原地。
他皮肤下的紫血管剧烈抽搐,像是有无数小虫在皮下钻爬。
气息如退潮般暴跌,甚至比初上台时还要弱上几分。
楚河脸色一喜,“药效反噬了!”
他岂会错过这等机会?惊蛰剑化作白虹贯日——
“惊鸿剑第十二式·月落乌啼!”
剑背重重拍在周鼎胸口。
这个铁塔般的汉子倒飞出去,摔在擂台边缘。
他想挣扎起身,却喷出一口紫黑色的血,经脉寸断的剧痛让他发出不似人声的哀嚎。
“北院周鼎掉落擂台!”刑堂执事高喊,“判负!”
楚河拄剑喘息,注意到司业正与一名灰袍执事低语。
那执事左手缩在袖中,袖口缺了颗纽扣——孙执事尸体旁正好就有一枚纽扣。
药殿弟子抬走周鼎时,楚河看到他涣散的瞳孔里终于浮出恐惧。
这个莽汉突然抓住楚河衣角,喉咙里挤出气音:“...救...”
楚河蹲下身,“我倒是认识药王谷的人,但我凭什么救你?”
周鼎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抽签...有诈...左手...”
话未说完,周鼎就昏死过去。
楚河抬头,正对上灰袍执事阴冷的目光。
那人缓缓抬起左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楚河心中一惊,“妈的,这么嚣张?”
刚下擂台,林小乙就挤过来,小脸兴奋得通红:“楚师兄,谢谢你。”
楚河愣了,“谢我什么?”
林小乙到:“这场比试,我、我押了你赢!赚了三两银子!“
“赌局?”楚河挑眉。
“外围盘口可火了!”林小乙压低声音,“听说这背后有大人物参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