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禁地义泉,至孝破贪局

黎明破晓,第一缕晨光如利剑般,穿透了青瓦缝隙,直直地射进屋内。李砚端着药碗的手,微微颤抖着,碗中的药汁也随之轻轻晃动。榻上,他的老母已整整三日水米未进,形容枯槁。镇里的大夫连连摇头,直言这病唯有百年人参方能续命。李砚环顾着家徒四壁的屋子,寒风从窗纸的破洞中呼啸而入,带走了他最后一声沉重的叹息。

夜幕降临,竹篾灯笼在夜风中无助地摇晃,昏黄的灯光勉强照亮了后山小径旁那座歪斜的界碑。碑上,朱漆剥落的“山鬼禁地”四字,在黯淡的光线下宛如干涸的血迹,透着丝丝诡异。李砚紧攥着采药锄,一步一步坚定地向前走去。脚下的枯叶被踩得发出细碎的声响,仿佛在低吟着未知的恐惧。

当绕过第七棵系着褪色红绳的老槐树时,李砚敏锐地听见了潺潺的水声。月光如水,洒在一口八角古井之上,泛出清冷的青辉。井台的石头龟裂纵横,缝隙里爬满了墨绿的苔藓,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就在他疑惑之际,井底突然传来一阵金石相击的声音,清脆而又突兀。紧接着,清凌凌的泉水托着雪白的米粒翻涌而上,眨眼间便在井口堆成了一座小山。

李砚震惊地扑到井边,抓起一把新米。月光穿透他的指缝,照在米粒上,竟发现这些米粒透着淡淡的碧色,宛如一颗颗温润的玉石。“后生仔倒是胆大。”一个苍老的声音骤然响起,惊得李砚脚下一滑,跌坐在地。他回头望去,只见一位白发老者拄着青竹杖,静静地站在身后。老者的额间,一道赤纹如同跳动的火焰,神秘而又威严。“这井每日只出三合米,多取一粒,山崩地裂。”老者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寂静的山林中回荡。

自那日起,李砚每天天未亮便来到井边,仔细地扫去周围的落叶。白米熬成的粥,香气四溢,飘出院墙。神奇的是,病榻上的母亲竟渐渐有了起色,能够坐起身来。第七日,李砚如往常一样清扫着,不知不觉走到了竹林深处。在一块巨石的缝隙中,他发现半块残碑,上面布满了青苔。李砚轻轻拂去青苔,“义泉”二字显露出来,让他心中一动。

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太久。一天,李砚突然听到后山传来一阵嘈杂的呼喊声。他匆忙赶到井边,只见井口正喷出丈许高的浊流,王屠户在漩涡中拼命挣扎,腰间还拴着一个装满金砂的布袋。李砚来不及多想,纵身跃入井中。冰冷的暗流瞬间将他淹没,在这黑暗的水下,他看见井壁上浮出密密麻麻的咒文,青苔也仿佛有了生命,组成了“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字样。

“善哉。”就在李砚感到绝望之时,竹杖老者踏浪而来。浑浊的井水在老者脚下瞬间化作清泉,平静如初。“三百年前,张天师封印贪泉,唯有至纯至孝者能破此局。”老者缓缓说道,随后指尖轻点在李砚的眉心。刹那间,枯井中涌出琼浆玉液,那泉水带着丝丝暖意,触到母亲唇边。原本苍白如纸的面容,竟渐渐泛起了桃红,焕发出勃勃生机。

此后,每逢初一十五,义泉边的竹寮前便排起了长队。求医者们总是看到井台雾气缭绕,恍惚间有位白发仙人倚竹而笑。而李大夫开出的药引,永远少不了一盏从义泉打来的清泉。这股清泉,不仅治愈了无数人的身体,更滋润了人们的心灵,让孝道与善良在这片土地上代代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