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早课上完,许昭意刚吃完午饭回来趴在桌子上写作业。
寂静的午休教室,许昭意看了一会书就有点犯困了,数学卷子摊在桌子上依然一字没写。
不一会儿,就有女同学拎着试卷迎面走来,红着脸看向程砚低声说道:“程同学,我有一道题不是很懂,你可以帮我解答一下吗?”
程砚依旧坐在位置上低头认真写题,头也不抬,毛茸茸的头发在太阳底下发着光,像一只温顺的猎犬。
场面似乎有些尴尬。
许昭意可能是觉得程砚正在专心解题一时半会儿不能分心,冲女生笑了一下,“同学,要不你先坐我位置等一下吧。”
“去了就别回来了。”
他说。
被程砚这么冷不丁一嘲讽,许昭意愣在原地,站在一旁的女同学先是一愣后就委屈离开了。
许昭意不知道他怎么了,只觉得莫名其妙,原本打算午休的她只好拿起桌上的试卷去图书馆待缓解尴尬。
身旁窸窓窣窣的声音消失,程砚才抬起头来看向教室门口。
“呲啦——”
程砚的卷子被笔写破了。
下午课间沈希见她同桌不在找到机会跟她搭话,身子半搭在她的桌上,问她:“你真打算自己一个人搬出来住?”
许昭意心不在焉抬眼,“嗯”了一声。
沈希叹了一口气,撇撇嘴:“让你搬过来跟我一起住你就是不肯。”
“没事,我搬到离学校近的地方也方便。”许昭意淡笑着,性子却依旧倔得像头驴。
沈希心疼的看了她一眼,她知道许昭意不想麻烦别人,什么事都喜欢自己一个人默默扛总习惯性的拒绝别人。
沈希假装不满地鼓嘴:“那好吧,我就不强求你了,还有你一个人住要注意安全,要是缺什么记得告诉我,我.....”
许昭意歪着头正着沈希的唠叨,余光瞥向教室门口,程砚正好回来。
“我同桌回来了。”许昭意打断她的念叨,迅速把她轰走。
程砚拉开椅子坐下,长腿随意地摆在桌下,下意识地扫向她桌上空白的数学试卷。
神情漫不经心道:“题不会做,觉得你同桌是摆设吗?”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像平地一声惊雷,一瞬间点醒了她,这才想起那张被她遗忘的数学卷子。
许昭意微抿唇,铺天盖地的窘迫袭来,悄悄拿起英语书将那张空白的试卷遮住。
看着她的小动作,程砚挑了一下眉,不闲不淡道:“有什么不懂的问,下次还考那点分,我怎么跟光头交差。”
许昭意好脾气的回应:“好,我知道了。”
因为程砚是光头点名辅导她数学的,她权当他就只是为了对她的成绩负责任才这么“刻意”照顾她。
程砚没看她,敷衍般地嗯了声。
上课铃打响,光头腋下夹着教案有条不絮地踩着铃声进门,喧嚣的吵闹的教室慢慢安静下来。
许昭意长舒一口气,她感谢这及时的上课铃声。
班主任叫张正,四十岁出头,身材胖胖的,圆乎乎的脑袋,头顶没毛,戴副黑框眼镜,穿着蓝色条纹衬衣,整张脸严肃刻板,人送称号“光头”。
是北荆一中出了名的十大恶人之首,别多想,就是严厉老师的位列榜首,倒不是爱打骂学生,只是对学生的学习颇为严厉,每年带的都是重点班。
不管是成绩好的,还是成绩差的都挺怵他。
没一会儿,讲台上传来一句厚重且穿透力十足的声音:“各位,期中考试就快到了,学习氛围都给我提上来别一上课就是耷拉着个脸,都赶紧复习争取考一个不错的分数,还有下次我就要根据期中成绩来排座位了。”说完他又提醒道:“学习不是逼出来的,都有点自觉性,你们已经高二了,觉得离高考还远吗,都随时把弦给我绷紧了,也绝不懈怠!”
刘正继续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地给我们这帮高二的学生做思想工作。
许昭意听着刘正的激情演讲,听到换座位的时候,心里一咯噔。
她是要好好把数学成绩提上去了。
于是,她拿着笔将那张空白的试卷抽出来在准备做,一直冷眼旁观的程砚忽然哼地笑了声,嘲讽她的试卷:“要听几句毒鸡汤才肯做这张试卷是吧?”
许昭意还没来得及填答案,听见这冷嘲热讽地批判她,她盯着试卷上的字眼儿呼吸一窒,握紧手中的笔。
什么情况?
他怎么随时都在观察她,就连每次出糗都能被他捕捉到。
“.........”
她下意识看向程砚,一本正经纠正:“这本来就是要做的。”
没想到对方根本不鸟她,低头翻着数学竞赛书,眼皮也没抬,懒散地“哦”了声。
她顿了顿,表面冷静,在心里却在抓狂。
无奈之下,就心里嘀咕了句“偷窥狂”。
台上的张正依然在那讲得头头是道,底下的学生两眼放光,仿佛接下来不是期中考试,而是高考结束后,面前有张北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摆在眼前。
等刘正讲完,下课铃声恰好响起——
“好了,今天就说到这里。”
同学们一窝蜂地涌出教室。
许昭意慢慢收拾着东西,两人沉默寡言。
她下午要忙着搬家可能没空跟他去教室补数学,该怎么开口.....
这会儿她有点犯怵了。
程砚很快收拾好东西,但却没有要走的意思,整个人倚着课桌,双手抄在兜里,随意把书包勾在右肩,因为那一双大长腿,背影显得格外欣长。
“还没收拾好?”程砚偏头,略显傲慢地说:“我的时间很宝贵的。”
许昭意抬起头,赶紧道:“我今天下午家里有事,我....”
没等她说完,对方早已迈开脚步,头也不回打断她,“我知道了。”
——
回到家。
趁舅舅不在,她立刻将行李都收拾好,她的东西不多,基本上都是些书。
许昭意先打了个电话给房东说一声她待会儿就搬过去。
谈好了房租跟其它事宜。
学校附近的单间基本都不贵,房租对她来说压力不是很大,加上苏灵离开的时候给她塞了一笔钱,只说这些钱是她高中以及大学的学费。
刚预约好来接她的车,沈希的电话就打来了。
许昭意接起。
沈希问她:“昭昭,你东西收拾好没,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啊,顺便帮你拿点东西什么的。”
“不用的,我东西不多,我已经叫好了车。”许昭意拒绝她,“马上考试了,你还是花点时间好好复习。”
“您真是破天荒头一回关心起我的成绩来。”沈希翻了个白眼,笑了下,“行啦,我还是当好我的三好学生,某人拒绝的理由都这么假。”
“哪有这么假?”许昭意失笑,“本来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
“这么关心我,某人还是多关心自己的数学成绩哈。”
没等她再回,许昭意就转了话锋,“车马上就要到了,先不跟你说了。”
沈希还是忍不住吐槽,“人家这是担心你嘛。”
“放心吧,我租房那里不到一百米就是派出所,可以说是很安全了。”许昭意慢腾腾地说,“而且房子周围基本都是学生,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听到她说完,沈希这才稍稍放下心:“行吧,我就先不打扰你了,你收拾东西吧。”
两人挂了电话。
——
傍晚,北荆的夕阳沉下。
学校附近地形比较复杂,许昭意租房那片就有一段长长的破地还有很多台阶。
车停到这片小区,许昭意站在一片筒子楼前,休息了一会儿后就又拖着沉重的行李爬了八楼步梯。
累得气喘吁吁的许昭意拿起钥匙开门,走进里面,好在房间的家电都很齐全。
*
收拾完后,时间也快接近十点了。
许昭意累得靠墙坐在飘窗边,望着这种座城市的车流,在这间小屋里,她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过去在家里的每一天,都是许昭意的地狱。
她疲惫的拿起桌上的手机点开外卖软件,扫几眼就又关了手机。
太贵了,她吃不起。
思索了下,还是起身随便收拾了下准备出屋买点东西应付。
十分钟后,许昭意抵达楼下两百米外的小吃街,她在一家面馆停了下来。
“铃——”
这时手机铃声突兀地想起,是舅舅苏伟的电话。
她神情慌张的挂断电话,心里一直不安的跳。
“一共15元。”面馆老板的声音突兀地响在耳边,许昭意缓过神来,扫码付账,急忙转身离去。
走在路上,手机短信跳出来一条信息,许昭意拿出来一看,是苏伟发来的。
【死丫头,还真是个白眼狼儿,你别以为趁我不在就偷偷跑了,你妈是不是偷偷塞给你钱了,今天晚上你要是不我转点儿明天就闹到你学校去!】
看到舅舅的威胁信息,许昭意仙讪地退后两步,又是害怕,又是担心,握着手机的指节都泛白了。
怎么办,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昨晚那个陌生号码弹出一条信息:
【试卷记得今晚做完】
许昭意知道这是程砚的号码,处于情急之下就下意识的回复了一条:
【程砚,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