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血池的涟漪尚未平息，陈墨的剑尖已抵住巫医咽喉。苏清雪的软剑穗在血水中沉浮，映着紫晶诡光如星河倒坠。
“她不是第一个。“巫医咧开渗血的嘴，露出镶着紫晶的牙齿，“七星暗卫的魂魄最养蛊......“话音未落，陈墨的剑锋已削去他半张面皮——皮下竟嵌着青铜傩面，与林婉儿消失那日江心所见如出一辙。
朱富贵踹开地宫石门时，正撞见陈墨抱着苏清雪残破的软甲。阿奴腕间银铃突然炸成齑粉，碎玉在地上拼出个“婉“字。“林姐姐在哭。“她拽着陈墨染血的袖口，“哭声从月亮里传来。“
当夜北莽王庭突发瘟疫，染病者皆在眉心生出昙花血痣。陈墨擒住个发病的侍女，在她癫狂的呓语中听到熟悉的药方——正是林婉儿独创的九转清风散。
“这是求救信号。“朱富贵嚼着奶疙瘩嘟囔，“林丫头定是被困在......“他忽然噎住，油灯将他的影子投在毡帐上，那影子竟长出獠牙利爪！
苏清雪的白玉剑鞘突然发烫，鞘身浮现冰裂纹路。陈墨以剑为笔，蘸着药汁在地上勾画，北莽地图与林婉儿留下的血指印重叠之处，正是传说中葬着初代兵魔神的“噬月窟“。
穿越死亡沙海时，苏清雪的旧伤再次崩裂。陈墨背着她跋涉，感受到她心跳隔着衣料敲打脊背：“那年你递给我的止血散，我一直留着。“
“是见你追凶三日未眠......“她气息拂过他耳后，冷冽声线难得染上温度，“朱雀桥的糖人，其实是我买的。“
沙暴吞噬星辰的夜晚，两人困在骆驼尸骨围成的怪圈中。苏清雪忽然解开束发的银链，链坠是个拇指大的机关盒：“暗卫每人都藏着一缕头发，若我死了......“
陈墨按住她颤抖的手，青冥剑在地上划出半阙《长相思》。月光穿透黄沙的刹那，他们看见沙丘上立着个戴青铜傩面的身影，裙角绣着昙花暗纹。
噬月窟的冰阶蜿蜒如蛇骨，朱富贵每走三步就要往靴底贴张驱寒符。阿奴忽然指着冰壁上的人形凹槽：“是林姐姐！“凹槽边缘结着血霜，勾勒出林婉儿惯用的金针走势。
祭坛中央的冰棺轰然开启，棺中女子与苏清雪眉眼如出一辙。巫医的狂笑震落冰棱：“双生蛊终于成了！“陈墨的剑锋却在触及苏清雪心口时骤停——她颈后七星刺青正化作桃夭。
“动手啊！“苏清雪握住他持剑的手刺向自己，“蛊虫啃噬心脉的滋味，比当年你替我挡箭疼多了......“鲜血溅上冰棺的刹那，远在千里外的药庐中，林婉儿留下的银锁突然炸开，锁芯飞出的金针直刺北斗星位。
阿奴的哭声引动天地异象，噬月窟顶端的冰晶折射出七彩虹光。陈墨在炫目霞光中看见幻象：二十年前的药庐，叶孤城将女婴递给戴青铜傩面的妇人，而那婴孩襁褓上绣着“苏“字。
“你才是林家血脉......“陈墨剑穗缠住苏清雪手腕，“林婉儿替你承了双生蛊！“
冰棺中的尸傀突然暴起，苏清雪却反手将软剑刺入自己丹田。蛊虫裹着紫晶破体而出的刹那，千里外传来清越铃音——林婉儿踏月而来，银发间缀着北莽雪莲。
“傻姑娘。“她弹指封住苏清雪心脉，“以命换命的把戏，我十年前就玩腻了。“青铜傩面在剑光中碎裂，露出景泰太子腐烂的半张脸。陈墨的青冥剑穿透他心口时，冰棺中女尸突然睁开与林婉儿相同的眼睛。
朱富贵抱着阿奴滚下冰阶，头顶传来惊天巨响。待到雪雾散尽，只见苏清雪的白玉剑鞘插在阵眼，林婉儿的银锁缠着陈墨的剑穗，双剑交叠处绽放出千年未见的昙花。
三日后，北莽王城飘起中原样式的河灯。林婉儿在驿馆煎药，腕间新添的蛊纹如藤蔓缠绕。苏清雪隔着屏风轻咳：“朱雀桥的糖人铺子......“
“早拆了。“陈墨擦拭着青冥剑，“改日带你去吃云片糕。“他袖中藏着半截染血的银链，链坠机关盒里，两缕青丝不知何时已缠作同心结。
朱富贵在院中烤全羊，油滴在雪地上滋滋作响。阿奴将新叠的纸船放入冰河，船头小旗写着“愿化金风“。纸船行至河心时，对岸忽然有笛声相和，吹的正是叶孤城当年教陈墨的第一支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