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7月24日,是我虎子人生中一个重要的转折点。我高中毕业后,响应党和政府的号召,开启了我人生中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插队落户,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之旅。
这天上午七点,我告别母亲,在父亲的陪同下,背着行李来到青城市中心新华广场。今天市委市政府在这里举行隆重集会,欢送1974届初高中毕业生奔赴农村插队落户。有关领导讲完话之后,在一阵敲锣打鼓声中,我与来自不同学校的五十多名知识青年,乘坐着三辆插着彩旗,挂着横幅的解放牌大卡车,在下乡带队干部老马的带领下,从西向东出发,前往我们上山下乡的目的地阴山脚下宝塔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途中,我结识了站在我身旁的两位同学,一位名叫戈建平,师大附中毕业;一位名叫李玉柱,铁二中毕业。一路上大家兴高采烈,有的相互聊天说笑,有的唱着革命歌曲,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颠簸,来到了我们将要在这里插队落户的宝塔村。
当我们到达宝塔村的时候,宝塔大队党支部周书记带领各生产队的队长,以及部分社员代表,早已在大队部做好了午饭等候着我们。周书记先安排我们吃饭,午饭是蒸花卷和大烩菜。
饭后,周书记拿起大喇叭开始讲话:“社员同志们,今天上面又给我们派来了一批知识青年,这是上级领导对我们宝塔村的极大信任。我们一定不要辜负党和政府对我们的期望,让这批知识青年在咱们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我们要帮助他们从思想上和行动上真正扎下根来。现在请各生产队队长上前来抓蛋蛋,名字都写在蛋蛋里了,总共是五十四个人,五十四个蛋蛋,每人抓三次,抓住谁算谁。”
他的话音刚落,在下乡知识青年人群中便传来一片嘲杂声。
“又不是买东西,抓什么蛋蛋。”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我们来的这是什么鬼地方,这些村汉,拿我们当成什么了?”这次我听出来是戈建平的声音。
“小点声,别让人听见了”。李玉柱捅了捅戈建平。
“怕什么,我才不管呢?反正我们下乡就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戈建平满脸不屑一顾的样子。
抓阄的结果,李玉柱分在了二队,戈建平分在了九队,我和另外两名女知识青年分在了十八队。接着,我们跟着各自的生产队队长到队里报到,安排住宿。
从大队部出来,十八生产队队长在领我们前往目的地的途中,告诉我们他叫陈福贵,然后又向我们简单介绍了一下村里和十八小队的情况。我们一直走到村子紧西头,陈队长指着路边的三间房说:那就是咱们十八生产队的知识青年宿舍,一共三间房,你们现在总共是六名知识青年,两个男生,四个女生,紧靠西面这间住男生,另外两间住女生。宿舍对面就是咱们生产队队部和饲养院,以后队里开会学习都在那里。陈队长说完,先把两位女知识青年安排好,然后把我领进西边那间房,说:“你和另外一名男知识青年就住这间屋子,他叫李卫东,是大队的团支部书记,已经插队两年多了,你有什么不懂得的地方可以直接问他。待会儿我派人给你们送来米面油和劳动工具,你先休息一下,晚上自己做饭,明天一早听见哨子响就出工和社员们一起割麦子。”
陈 队长走后,我放好行李,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把被褥铺好,便去找上戈建平和李玉柱围着村子转了起来。
宝塔村是一座具有古老历史文化的村庄,它以村子旁边的华严宝塔命名,已经有1000多年的历史。宝塔村可真大,东西长六、七里,南北宽三、四里,村子四周由一米多高的土墙围着。村子南边还有一个大土堆,当地人都管它叫城疙堆。据说,这里过去是辽王朝在边疆兴建的一座军事重镇,名曰丰州城。金元两代相继在此地派重兵驻守,这个城疙堆就是当年将领们领兵打仗的点将台。还有人说当年杨六郎和穆桂英也来过此地,驻守边疆,带兵打过仗呢。
我们边走边聊,围着村子绕完一圈后,看天色已晚,然后分手各回各队。
当我回到宿舍,推开门,只见屋里站着一位身材魁梧的英俊青年。他见我进屋,冲我笑了笑,然后伸出手来:“想必你就是新来的张小虎吧,我叫李卫东,比你早来两年,今后咱俩就住在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了。”
我和他握了握手说,“以后你就叫我虎子吧。听陈队长说,你是大队团支部书记,以后在政治上和劳动中还请你多加帮助。”
“好说、好说,来,咱们先吃饭,边吃边聊。”他过去掀开锅盖,一股米香味扑鼻而来。锅里烩的土豆、大瓜、豆腐和粉条,锅边上贴的是小米面和玉米面掺和一起的锅贴儿。“这是我们这里下乡知识青年的拿手饭菜,人人都会做。”他一边说一边把饭菜端了上来。
我拿起一个锅贴儿咬了一口,“好香啊!”
“这都是用当地的新米面做的,在城市里根本买不到这么新鲜的食材”。他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墙边的几个口袋继续说道:“那是陈队长派人给你送来的米面、油,你先吃着,吃完了还可以再去领,等年底队里从你的口粮里一块儿扣。我家离这近,夏天我一般都回家吃,不住在这里。今天听陈队长说你要来,我特意留下来做顿饭给你接风,以后你就自己学着做饭吃吧。”
“谢谢,谢谢!”我连声说道。这顿饭我们吃的很香,聊的也很开心。
从聊天中得知,李卫东初中毕业,1972年3月下的乡。他父亲是当地驻军的一位领导干部,母亲是一所中学老师。受家庭影响,他从小就喜欢读书,很有文学天赋,平时喜欢写诗、绘画,尤其擅长和喜欢画山水画。下乡后,他除了参加生产劳动外,经常背着画板给下乡知识青年和老农民画个人肖像,到社员家里画风景画和四屏画,下乡不久,便被大家推选为大队团支部书记,现在大队党支部正在培养他入党。不知不觉我们已聊到了深夜1点多钟,“明天5点多就要起来干活,赶快睡吧!”他督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