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丹香满楼

化学实验室的日光灯管在凌晨两点发出细微的嗡鸣。陈凡盯着酒精灯上的石英坩埚，淡紫色的药液在沸腾中泛起星芒。通风橱的玻璃映出他紧绷的下颌——林沐雪正蜷缩在角落的折叠床上，脖颈后的凤凰纹身透过纱布渗出金光，像一团被困在皮肤下的烈焰。

“第37次萃取...“他瞥了眼实验记录本上密密麻麻的失败数据，将雷劫木汁液滴入离心管。液体接触的瞬间，试管突然结出冰晶，寒气顺着操作台蔓延，将烧杯中的纯净水冻成扭曲的冰雕。

林沐雪在梦呓中翻了个身，发梢扫过烧瓶架。那些沉睡的玻璃器皿突然共鸣般震颤，在铁架上跳起诡谲的踢踏舞。陈凡的瞳孔微微收缩——这是金仙血脉失控的前兆，实验室的金属元素正在响应她无意识的召唤。

窗外传来抓挠声。一只橘色虎斑猫蹲在窗台，琥珀色的瞳孔倒映着坩埚里的灵光。陈凡开窗的瞬间，大橘轻盈跃上天平，尾巴扫落了装着朱砂的称量纸。

“出去。“他捏住猫的后颈，却在触及绒毛时怔住——这猫的经脉中竟流转着微弱的灵气，分明是长期偷吃实验室残渣开了灵智。

大橘突然炸毛尖叫。陈凡转身看见离心机疯狂震动，林沐雪不知何时坐起身，指尖凝聚的金光正将通风橱的钢管扭成麻花。他飞扑过去扣住她的手腕，雷纹与凤凰纹相触的刹那，整排试剂架轰然倒塌。

“冷...“林沐雪滚烫的额头抵在他肩窝，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成霜花。陈凡摸到她的脉搏如脱缰野马，丹田处的寒玉髓封印正在龟裂。

蒸馏装置的冷凝管突然爆裂。陈凡抱着林沐雪滚到安全柜后，看着失控的灵气在实验室掀起小型龙卷风——冰晶与火焰共舞，烧杯碎片悬浮成银河旋涡，那锅半成品药液在风暴中心凝聚成冰蓝色丹丸。

“抱元守一！“他咬破指尖在她眉心画符，鲜血触及皮肤的瞬间，前世记忆如洪水倒灌：玄女在诛仙台上散魂时，也是这样滚烫又冰冷地靠在他怀中。那时漫天劫云如墨，此刻头顶的消防喷淋系统正暴雨般倾泻。

大橘突然跃上实验台。橘猫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穿过灵气乱流，一口吞下悬浮的冰心丹。实验室陡然寂静，所有金属器具叮当落地，丹香混着猫毛在空气里缓缓沉降。

“喵~“大橘伸了个懒腰，额间浮现淡金色竖瞳。它优雅地踱到林沐雪脚边，尾巴扫过处，破碎的试管自动拼接复原。陈凡的神识探入猫体，发现那枚冰心丹竟在它丹田处结成妖核。

“你...“林沐雪虚弱地抬手，指尖还未触及猫耳，大橘突然人立而起，毛茸茸的爪子拍在应急按钮上。刺耳的警报声中，它叼起实验服盖住监控镜头，行云流水的动作俨然修炼多年的精怪。

走廊传来纷沓脚步声。陈凡将最后一点琥珀髓抹在林沐雪颈后，金光暂时隐入皮肤。大橘蹲在门口甩尾，爪尖勾出的灵气丝线将门锁缠成茧状。当保安破门而入时，只见满地狼藉中，橘猫正用尾巴卷着拖把假装打扫。

清晨的食堂飘着葱油饼香气。陈凡咬着豆浆吸管，看大橘蹲在餐桌上舔爪子。这猫不知从哪偷来件白大褂，还故意把袖口卷到恰到好处的位置。

“它今早救了个坠楼的学生。“林沐雪把煎蛋推给大橘，“用尾巴当缓冲垫，现在论坛都在传'飞天橘猫侠'。“

陈凡的勺子突然停顿。豆浆表面泛起涟漪，映出张阿姨在厨房擦拭铜勺的背影——那勺柄上有个新刻的猫爪印。他想起昨夜丹成时闻到的桂花香，与1937年素娥熬药时用的丹桂蜜如出一辙。

“今晚继续试药。“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起身，实验服口袋里掉出半块玉珏。大橘突然扑上来按住玉珏，瞳孔缩成竖线，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子夜的实验室亮着幽蓝的光。陈凡将改良药液注入气相色谱仪，显示屏上跳动的峰形逐渐拼成凤凰图腾。大橘蹲在核磁共振仪顶端，尾巴有节奏地敲击金属外壳，奏出《清心咒》的韵律。

林沐雪突然闷哼一声。她腕间的檀木珠串齐齐炸裂，木屑在空中凝成十二金人阵图。陈凡的雷纹自动显形，在墙面烙下防御阵纹，却发现大橘早已蹲在阵眼位置，爪下按着不知从哪偷来的青铜铃铛。

“你究竟是谁？“陈凡捏住猫的后颈。大橘慵懒地甩尾，铃铛发出空灵清响，实验室的应急灯突然全灭。黑暗中，猫眼泛着金光的瞳孔里，隐约可见素娥在民国食堂熬药的剪影。

第四十九次开炉时，朝霞染红了通风橱。陈凡将最后滴琥珀髓投入反应釜，大橘突然跃上他肩头，对着冷凝管吐出团灵气。丹香爆发的瞬间，消防喷淋系统再次启动，暴雨中悬浮的冰蓝色丹丸精准落入林沐雪唇间。

“成了...“陈凡瘫坐在满地水渍中，看着凤凰纹身逐渐隐去。大橘蹲在窗台梳理毛发，爪下压着张泛黄的字条，墨迹新鲜得诡异：“猫粮要海鲜味。“

走廊传来学生们的惊呼。陈凡望向窗外，晨曦中的雷劫木新抽的嫩芽上，蹲着七只通体雪白的灵雀，正用喙梳理大橘背毛——昨夜吞丹时溢散的灵气，竟点化了整片树林的鸟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