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斩断前事因 惨烈激义愤

道长踱到洞口,望着对岸的龙脊山,云遮雾绕的山脊,此时犹如跃跃欲试的蛟龙。

有些事,总是要尝试一番才知深浅的。小龙此举虽然莽撞,但由此却能看到其心善护短的一面,这对于一个追随者来说,无疑是个好兆头。

但是,作为一个欲行大事的领导者,冲动和莽撞却是致命的。等着吧,看看小龙是如何处理这件事的。尚处懵懂的小龙,确实也需要不断的磨练才能在这尔虞我诈凶险丛生的世道中立足脚跟。要是这样一件小事都翻了船,这样的主上,或许也不值得追随。

小木匠手足无措地在石洞中转来转去,脑子里乱得很,不敢想,又忍不住去想。看着洞口云淡风轻的道长,小木匠突然想到,道观被毁的事还没来得及告诉道长呢,于是,怯怯地走到道长身后,轻声地唤了一声道长。

安玄道长回过头来,小木匠不敢正视,低着头轻声地说道,道观也被炮火毁于一旦了,道士们大都逃离了道观,现在道观里全都是伤员,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道长,陡一听到这个消息,也不觉两眼发黑,一股拔凉的凄惨从心底直冲发梢!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啊,苦心经营的大局,如今全都毁于一旦。

罢了罢了,和李团长所有的瓜葛都断了才好!上天既然注定了这般结果,便也注定了老道只有追随小龙一条路可走了!

道长突然感觉如释重负,远处的龙脊山变得清明起来,他仿佛看见了一条腾飞的龙,在眼前蓄势待发,处处金光乍现,璀璨的祥云席卷而来,整个世界似乎换了模样。

小木匠却不知道道长的心思,只以为道长伤心至极,便不好再叨扰,又独自走进洞中,左看看右瞧瞧,想找点什么来做,以排解心中杂乱的思绪。

无意瞥到角落里的铁锅和前几日买来的食材,好像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小木匠随即便行动起来,准备给小龙做一顿大餐。忙碌起来了,乱糟糟的思绪就会被暂时忘却。

道长听到了小木匠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不禁点头,这个小木匠果然还是有过人之处的。虽然天资算不上聪颖,但在侍奉小龙这件事上,真真的是一门心思尽心尽力了。

道长在心里权衡着是不是要回道观去看一看,便问小木匠受伤者多不多,伤势如何。

小木匠回忆了一下,说大概有十来人吧,伤势重不重不知道,反正看着都挺惨的,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情况如何,有没有得到救治。

道长犹豫片刻,决定还是等小龙回来之后再返回道观查看情况。

其实,自己回到道观也难以作为,整个望龙滩现在都乱了套,街上唯一的药房和大夫估计也应对无措。

小木匠不敢再言语,埋着头忙乎着劈柴生火,架锅烧水。

不久,一缕轻烟从天而降,小龙回来了。

“怎么样?”道长居然先沉不住气,急切地问道。

“暂时应该没事!我看到老木匠和二三十人被土匪关在山下的一座大房子里。土匪人也挺多的,现在像是在等什么。我怕你们担心,就先回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道长点着头,只要人是安全的就好,再从长计议吧。

小木匠站起身来,感激地看着小龙,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放心吧,我在老木匠身上放了印记,等他们出发了,我再去看看,找机会将他救出来便是。”小龙信心十足地说道。

小木匠满含眼泪的点着头,“我先做饭,吃饱了才好办事!”说完,蹲下身去,加柴添火,无声地忙碌起来。

小龙窜到石床上也不再言语,思考着该如何救出老木匠。

道长此时走到小龙身边,说道观被毁,自己需要回去看一看,抚慰众人。

小龙听后不禁叹气,“怎么一下子就变得如此糟糕了呢?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

道长摇摇头说道,现在缺医少药,去了其实也帮不上多大的忙,只能先找个地方安置好伤员,再去想办法弄些膏药来救救急。

小龙突然想到前段时间去过的清凉观,那里的道士看似医术不凡,想必能帮得上忙。于是便告知了道长这番情况。

道长听后,甚为感动,说自己安顿好众人后便上山求医。

那得耽误多长时间啊?小龙认为不妥,略一沉思,便让道长写一封书信,自己想办法送到道观,想必道士们不会拒绝,定能以最快时间赶到望龙滩。

道长心中大喜,这不啻为一个最快的办法,随即长稽于地感动地说道:“我代众人感谢主上救命之恩!”

小龙也不拖沓,拿出纸笔,便让道长快写。

道长略一沉思,挥笔疾书,吹干墨迹,交与小龙。

小龙再次化作轻烟消失在原地。道长略一错愕,还没适应小龙这般雷厉风行的风格。苦笑一声,便对小木匠说让他就在洞中守候,自己到道观去了。

话说小龙很快便来到清凉观,只见老道士正在院子中指点于行练武,而于果则在偏房中熬制草药。

小龙眼睛眨了眨,随即变作一只灰雀,飞到老道士身边,丢下衔着的信笺,便飞到屋檐上站立观望。

老道士狐疑地拾起纸笺,瞄了一眼不远处的小龙,展开阅览。

看后心里不禁咯噔一下,终于弄明白这两天望龙滩方向的炮声是怎么回事了。随即招呼两个弟子,收拾起一应物品,便抄小路向望龙滩疾走而去。

小龙见状,放下心来,当即回到望龙滩,来到了余火未烬的望龙观。

昨天还光彩耀眼的望龙观,此时断壁残垣,浓烟滚滚,面目全非。小龙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没想到炮火的破坏力是如此之甚。又看了看不远处哀嚎不绝的一众道士和匠人们,垂头丧气,生无可恋。

安玄道长此时也无计可施,正在好言安抚伤员。小龙终于明白为什么小木匠总是提醒自己不要被别人发现了,人的恶对于同类尚且如此,更不要说他这条稀罕的龙了!

小龙感觉自己看不下去了,随即落下,隐到安玄道长身边,告知清凉观的三名道士已在来的路上了,让安玄道长耐心等待。

道长点头,心里不觉宽慰,随即大声地对众人说,自己已飞鸽传书请来了道友前来救治,大家提振起精神,莫要悲伤,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小龙感受到了火场的炽热,众人的哀绝,这般惨烈的现状,已不是一个正常生物所能接受的了。小龙忍住内心的难受,迅疾离开了。

整个望龙滩都沉浸在绝望,哀伤,无助,惨烈之中,阵阵恸哭和歇斯底里的呼唤让小龙放慢了速度。虽然极不愿意去看,可一幕幕惨绝人寰的画面闯入眼球时,小龙忍不住流下了悲伤的泪。

他呆呆地停留在空中,任泪水滴落。数不清的余烬和黑烟,将天空染成了墨色。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味道,让人窒息,但绝望的百姓,却只能待在原地,走不动,救不了,心已死,命难绝。

抹掉眼里的泪珠,小龙咬咬牙,闭着眼迅速离开。内心却开始熊熊燃烧,身体也膨胀起来,冲入云霄,风雨雷电交织,一条愤怒的小龙就在九天之上纵横驰骋,直到精疲力竭。

小龙掉落在龙脊山上,正好落在了龙隐洞边的水潭中。清冽的泉水让小龙恢复了冷静,他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喝下泉水,体力也得到了一丝恢复,但脑子里却依然是满目疮痍的景象。

“啊……”小龙大声地喊叫出来,群山震颤,草树侧目,兽禽止步。天地却不为所动,云蒸雾绕,假装看不到世间的一切。

小龙颓丧地从水中爬出来,看向望龙滩的方向,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冷静下来的小龙又灌了几大口山泉水,窜入空中,向对岸山下土匪驻扎的大房子飞去,还得去看看老木匠的状况。

土匪们尚未有任何的动作,似乎在休整,也似乎在等着什么。房子里,老木匠夹在被俘的众人中,此刻正安然地打着瞌睡,一点都不心慌不着急。小龙不觉失笑,也不知在这样的环境中,睡眠质量到底如何啊?

小龙放下心来,便回到了石洞中。

诱人的肉香从微微冒着热气的铁锅中传来,小龙早已饥肠辘辘,此时哪还按捺得住,将在洞内睡着的小木匠叫醒,让他将锅里的肉舀出来,一秒都等不及了。

小木匠忙不迭地打开锅盖,里面还冒着热气的红烧肉酱汁红稠,肉香扑鼻,任谁闻了都要流口水的,更何况折腾了半天的小龙。

捧着大瓦钵,小龙只恨自己的爪子不太灵活,只怪长长的龙吻吃肉太麻烦。但不管怎样,吃肉的速度还是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三下五除二呼呼地吃了个干干净净。

小木匠看着狼吞虎咽的小龙,心里高兴极了,只怪自己做得太少,怕是只够小龙塞牙缝吧。

“这里还有米饭。”小木匠端来了搁在灶火边的蒸笼,米饭的香醇又勾起了小龙的馋虫。

“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啊?”小龙一边说着,一边将米饭倒进了瓦钵中,随便拌了拌,稀里哗啦地大口吞下,真是太舒爽了!

小木匠在一旁咽了咽口水,刚想说“我还没吃呢”,却又不好再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