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域的苍茫大地上,收集完劫数的路长行踏月归来,在风雪中独自前行,远方能看到零星的灯火。
数十间低矮石屋中发出明亮的光,在白茫茫的雪夜中传出很远,纵是相隔遥远他都能看到。
“回来了。”
路长行松了口气,远方的灯火连绵处,是他这一世成长的地方,算是他的新家。
不过现在的路长行却有些怅然,他想起了很多,也是在这样一个夜里,他这一世的父母消失在了雪中。
那时他尚在襁褓,只知道他们要去追回什么,一整夜都没有回来,大雪结束才被找到。
“唉...又是一个这样的夜。”
回想这一世的不易,他有些感叹,虽然是圣体后裔,但家族没落,只有大猫小猫两三只。
他吃着百家饭长大,族人们待他亲善,让他可以无忧地长大,有了他的今日。
只可惜先祖传承早已经断绝,路家已很多代都没修士诞生,他也是在十岁那年才开始修行。
但好在,现在一切都已逐渐好起来,只因那一年他强行激活了体内血脉,寻回了失落的圣体古经。
圣体的传承被他找了回来,那是一整部古经,甚至还有一门拳法烙印其中,先祖的道在他身上重现。
只是能有几人入门,又有几人能修行,却都不是路长行说了算的,他自己都尚在路上。
“今夜的雪真大,但终是到了。”
深夜的路家寨经常下雪,往往一下便是几个昼夜,若非是祖地难弃,他们都早已全部搬走。
今夜也不例外,鹅毛大雪笼罩了十几间低矮的石屋,一路上路长行能看到各家各户都在生火取暖。
没有村民在外逗留,以至于没人知道路长行归来,半晌才有人发现,某间昏暗的石屋内亮起了烛火。
“铿铿...!”
伴随着敲击声响起,雪夜中有族人敲响了大门,正在家中呆坐的路长行回过神来,当即起身开门。
“小长行,你真回来了啊!”
门前是一位老人,他脸色有些激动,看着路长行的身影,花白的胡子都在颤抖。
他是路家寨内的长辈,今年已经六十岁有余,在这个世界算得上高寿,待人和善,很受尊重。
即便是路长行亦如此,只因此人算是他三爷爷,与他祖父乃是堂兄弟,与他同辈的只剩一人了。
“三爷,天冷了快进屋吧。”
路长行拉着老人进了石屋,招呼着一众跟来的族人进屋,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寨子里添了新丁。
那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婴儿,正被裹在襁褓中,一对圆溜溜的小眼睛,盯着路长行瞧个不停。
“小叔,这是宗玄,你的侄子。”
抱着小婴儿的女子笑着出声,她是路长行的一位堂嫂嫂,刚嫁进路家寨没有两年。
而她的丈夫,路长行的一位堂兄却有些木讷,此刻只是站在一旁,挠着脑袋对着路长行傻笑。
见状路长行露出笑意,忍不住上前抱起小婴儿,脸色欣喜道:“他有一个好名字,将来必是一位天骄!”
“哈哈哈...我们路家也有天骄!”
霎时间石屋内笑声一片,路长行没有说谎,这孩子根骨很好,只要好好修行,必能有一番成就。
石屋中诸人很振奋,不仅仅是因为村里有了新丁,更是有了更多的希望,有了传承的根本。
而等一众族人放松下来,坐在木凳上的三爷瞧着路长行很开怀,不由试探着开口道:
“小长行,此行可曾见到了长兴?”
路长行出走大半年有余,虽然近日前往了中州,但半年前却不是因此离开。
而闻言路长行却神情一滞,本有些欣喜的表情凝固,片刻后才叹息道:
“他现在不叫长兴了,虽然见到,但其实不如不见的好。”
近二十年前,路家寨中一对父母带着幼子离开,风雪遮拢了天地,那对背影看得让人心碎。
一切都因那个孩子刚出生就差点死去,浑身都是莫名的红斑,时常连气都喘不上来。
族中长辈断言他活不过三天,但他却坚持了半个月,而那个孩子便是路长兴,是路长行的堂弟。
那个父亲喜极,他觉得自己的孩子命不该绝,不顾一切要前往外界,无论如何也要救回对方。
很多人想劝阻,但无论谁劝都没用,即便那一夜的大雪足有腰深,凡人根本走不出多远就会身亡。
而这个父亲便是路父的亲兄弟,是这偌大的路家寨中唯一的存在,也是他父母纵死也要追回的人。
石屋内气氛凝固,他们都看出路长行情绪不对,就连三爷爷都黯然,片刻后才道:
“没事,他活着就好,长行你...不要难过。”
那一年寨子失去了两对夫妇,多了一个孤苦无依,尚在襁褓中的幼儿,让他吃着百家饭长大。
路长行在知道这个故事后很感动,他忘掉了前世的名字,用这一世父母给的名字活了下来。
他不曾怪过对方,换做是他,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有勇气,去追回那对夫妇,自然也不曾怪过那孩子。
他找不回对方,如今也不打算找回,对方现在过得很好,已没必要再打扰对方。
“我不曾难过,只是觉得人生无常。”路长行露出一个坚定笑容,对着一众族人表示自己无事。
三爷爷闻言定睛注视路长行许久,确定对方确实如他所言后才放心,随即才出声道:
“对了长行,寨子里最近出了桩怪事,半月前开始我等夜晚总能听到种渗人的嚎叫声。”
“你长安哥,昨夜里甚至在寨子南边看到鬼怪,只一眼他就被吓倒,醒来后一直说自己见到了鬼!”
路长行闻言一惊,寨子地处北域荒芜地带,周边千里人烟稀少,别说鬼怪了,就是人都少见。
如今居然有怪东西出现在附近,夜夜咆哮就算了,还敢出来吓人,实在是匪夷所思。
“看清是什么东西了吗?”路长行追问,他是大能自然不会觉得有鬼怪,多半是个妖物流浪到这里了。
他准备问个清楚,想连夜搜寻到对方,免得对方在某日他不在时祸乱整个寨子。
闻言三爷爷点头,直接道:“长安说那是个高有一丈多的白毛妖魔,身上还背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
“邪性得不得了,长安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浑身长白毛,当场就晕了,将白毛去掉才醒过来。”
路长安闻言立刻悚然,只因体表生毛可不是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