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哭得最伤心的是我高中时期的后桌。
他抱着一纸箱的东西,在我的墓碑前断断续续地说着没来得及对我说的话。
当初记忆里那个胆小不起眼的他,竟然在无人知晓的岁月里偷偷恋慕了我许多年。
1.
我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站在我墓碑前的人,他的出现根本不在我的预想之内。
他叫李生川,我的高中后桌。
当年的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刘海隐隐遮住了眼睛。
别人跟他搭话,他不应,总是低头沉默。
大多数人都放弃了和他沟通,只有我有事没事就揶揄他几句。
我飘到他身前,细细打量起他。
他现在换了副银边眼镜,刘海撩到了两边,以前没注意到他长得挺好看的。
他一直在哭。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还有这潜质。
我下意识伸出手想给他擦眼泪,直到我的手穿过了他的眼睛。
我叹了口气,把手收了回去。
他似乎是哭够了,开始断断续续地说起话,「岑霜,为什么你会死啊,你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死啊。」
我歪了下头,我也不知道啊。
「岑霜,你还记得吗,高一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第一次见面?
我记得。怎么会忘呢。
2.
那是燥热的九月份。
我进了新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去告示牌那儿看分班表。
挤进人群中寻了半天,才终于在第三栏里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高一十七班,岑霜。
走之前,又匆匆瞥到了自己名字下面的那个人。
高一十七班,李生川。
这名字还挺好听的。
为了占一个好的位置,我不由多想,赶忙跑到教学楼里找教室。
但由于太过匆忙,在拐角处险些和一个人撞上。
我胡乱地说出几句对不起,往右移了一步。
对面的人也赶巧地往右移了一步。
我往左移了两步。
他也往左移了两步。
对方似乎很尴尬,低着头小声地说着「抱歉」,旋即站在原地,不动了。
我冲他灿烂一笑,「没事没事,我的问题,你挺好的。」
而后又嗖地冲到了前面,想去找十七班的牌子。
但走到了尽头,也没找到。
灰心之下我又回到了刚才的拐角,这才发现十七班原来在这一侧。
我高高兴兴地冲进了教室,大致扫了一眼,望到自己理想的靠窗位置还空着人后便走了过去。
把东西简单地放了一下,转头想跟后桌打个招呼。
挺意外的,是拐角处的那个男生。
「是你啊。」我冲着他笑。
对方有些呆滞,特别小声地嗯了一句,又低下了头,耳朵有些泛红。
我感叹道,「太巧了吧,以后咱俩就是前后桌了。」
「我叫岑霜,岑是大山的山加今天的今,霜是冬天那个霜。你叫什么?」
对方还是用很小声的音量应着我,「李生川。生命的生,山川的川。」
我没听清,感到有些奇怪,「李生憨?好独特的名字。」
「……」他有些窘迫地抬起头,提高了些音量,「是李生川,山川的川。」
我笑了出来,对着他道歉,「不好意思,我耳机戴多了听不清人讲话,多多体谅啊。」
李生川却摇了摇头,「不是你的原因,我说话声音太小了。」
「我其实,不常跟人讲话,不知道说什么。」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原来如此。
「没事,」我一拍手,「以后你就得经常给我讲话了,我没啥别的爱好,就愿意和人唠嗑。」
「而且和你说话还挺有意思的。」我道。
李生川明显怔了一下,眼里划过几丝诧异。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有意思,一直以来他都是无趣死板的冠名词。
他看向眼前笑眼盈盈的女孩,窗边有几缕阳光倾散到了她身上,衬得她格外明媚。
他感受到体内某个部分不由自主地震颤着。
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
「我还记得,当时我和你在拐角碰到,我想给你让路,却总是和你面对面对峙着。」
李生川吸了下鼻子,彼时有一阵风从他身后拂来,吹过了我的墓碑,像是一个隐秘的拥抱。
「你那时说,我挺好的。」
我百无聊赖地凑近了他跟前,仔仔细细看着他眸中的雾水。
他的眼睫毛真多,好想摸一下。
「我很多次想和你说,我不好,我非常不好,因为你很好,所以你觉得所有人都是好的。」
我晃了晃自己透明的身体,我也觉得我挺好的。
我不好,又怎么会成了一块带字的石头?
李生川随即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叠厚厚的纸,纸的大小不一样式不一,上面都记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我飘到了他身侧,隐隐约约在那些纸上看见了我的名字。
他拿出了打火机,将这堆纸点燃。
「算上今天,这是我喜欢你的第三千五百五十天。」
「这些是我这九年来,每天给你写的一些……话。」
「在我确认了我喜欢你的那一天,我写满了七页的纸。」
「在此我反驳了自己无数遍,这不应该,我对你的情感不应如此。」
「我无数次地认定自己判断失误,无数次地推翻重来。」
「最后发现,只有我喜欢你这个答案,才能解释我所有荒诞的行为和想法。」
我听着他的那些话,手里也陆续地出现一沓纸。
我思绪有些乱,胡乱抽出了一张翻看着,只见一张有淡青色竹纹的纸上写着:
「xx年8月17日,你说你喜欢吃柠檬话梅糖,还说这种别味的青涩特别上瘾。
我吃了一颗,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我困惑这种感觉从何而来,抬头看见你眼中的笑意,便知晓了一切。」
我的手抖了一下,险些将所有纸张散落在地。
柠檬话梅糖?
3.
我跟李生川讲过,我喜欢新奇怪异的事物,比如火龙果味的可乐和巧克力味的薯片。
他记性很好,平时也会替我留心这种独特的零食。
那天,他递给我一盒柠檬话梅糖,弯着眼睛跟我说:
「这是我在一个巷子里的食杂店发现的,感觉味道不算太差。」
我饶有兴趣地将糖皮拆开,一边又跟李生川吐槽:「这个搭配看上去很一般嘛。」
李生川摸了摸鼻尖,「你先尝尝在下定论。」
「尝了又怎样。」我嘀嘀咕咕地将糖塞进了嘴里,下一秒睁大了眼睛。
辛涩的酸味伴着话梅的咸甜在嘴里爆开,柠檬的香气辗转在整个味觉中。
太好吃了。
李生川有点紧张地看着我,「怎么样?」
我激动地站起身来,拍了一下李生川的肩,「你太会买了!我喜欢吃这个。」
说完,便扯出第二颗糖,递给李生川。
他意外地抬了下眉,嘴角微微上扬。
我看着目光逐渐神奇的李生川,乐了,「你也被你自己折服了?这糖真好吃,青青涩涩的。」
我又往嘴里塞了一块,「还有点小上瘾。」
李生川有些无奈,「不要吃太多,对牙不好。」
我嗯嗯敷衍了几声,继续沉浸在这奇妙的触感中。
李生川侧身靠着墙,拿起我随意扔在一旁的糖皮,开始摆弄起来。
待我回过神来,就见他单手支着头,面前摆着两个纸星星。
「送给你。」他说。
我开开心心地接下了,随后发现他桌上还有个糖皮,就催着他再折一个。
出乎意料地,李生川轻轻摇了摇头。
我问为什么,李生川垂着眼睛,低声道「还没到时候,太突兀了。」
「什么?外面起雾了?」我更疑惑了。
李生川又笑着摇摇头,说没事。
直至后来我高中毕业了,偶然翻到这两颗纸星星,忽然有些好奇纸星星的寓意。
打开了百度,上面说,纸星星寄托着祝愿和希望。
一颗代表爱,两颗代表心心相印。
三颗代表……我爱你。
猛地,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是绷了多年的弦还是什么,已经记不清了。
……
我看着此刻身着黑衬衫的他,心中泛起苦涩的涟漪。
如果当初细心一点就好了。
和你真是,多年不见。
恰好手中的纸翻到了一张黑色,边上带着细碎的花纹,那上面写着:
「xx年4月13日,今天如同一场梦,你坐在我的自行车后座上,环住了我的腰。
我好想把这场不得已曲解成蓄谋已久,可为什么不是呢。」
4.
大概是高一下学期。
我在体育课上为了给体育老师彰显自己的大女子气概,非要和男生一起跑一千米,然后跑了第一。
再然后,走路的时候太过得瑟,脚崴了。
放学时小鹿问我要不要她扶着我回去,我摆摆手说我自有妙招。
其实我什么妙招都没有,就是不想耽误她的时间。
于是我就痛苦地一瘸一拐在路上走着,似乎所有人都走完了,我还只是挪了几十米。
我边走边唉声叹气,恶狠狠地反思自己下次要轻点得瑟。
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阵自行车「叮叮当当」的车铃声。
我回头,发现了骑自行车的李生川。
他眼里或是含着笑,单手抬了下冲我打着招呼,轻声问我,「需要我载你一程吗?」
「啊这……不太方便吧……」嘴上是这么说,身体上却跃跃欲试。
李生川抿了抿嘴,让我在原地不要动,他将自行车停在我身前,我就在后座坐了上去。
他问我家在哪里,我说在临阳公园附近的一家小公寓。
他说,真巧,他家在临阳公园附近的另一个小区那儿。
李生川重新坐了上去,告诉我扯住他的衣角。
我轻轻捏了一角,怕自己的行为越界,让他不高兴。
自行车开始向前运行,我控制着自己的身体,生怕自己掉下去。
平稳地度过一段后,我百无聊赖地挑起话头:「没想到你会骑自行车,这半年藏得可真深啊。」
「……」李生川叹了口气,「每天我来学校的时候你还没起床,放学的时候你是第一个冲出去的,根本和我打不着面啊。」
我撇了撇嘴,哼了一声,「平时说话的时候也没听你提起过啊。」
「我以为你对这种平常的小事没兴趣呢。」李生川有些无奈地说。
我晃了晃他的衣角,「有兴趣,怎么没兴趣,特别有兴趣,你以后要把这种事事无巨细地讲给我听。」
他默了半晌,道,「……好。」
我又开心了,叽叽喳喳地扯出另一个话匣子:「体育老师平时总是瞧不起女生,一口一个矫情的,她们生理期哪里能跑嘛。」
「我倒要跑给他看看,他嘴里矫情的女生压倒了多少人!」
李生川随手拨了两下铃:「嗯,你最厉害了。」
「那肯定的。」我乐了。
「我跟你讲,我的光辉历程还不止这些,我……」
没等我讲完,车子突然一个颠簸。
我惊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手也下意识环住了李生川的腰,整个脸靠在了他的背上。
他的身体明显僵住了,车子随即停了下来。
我嗖地睁开眼睛,从后座上弹跳起身,喊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吃你豆腐的」。
然而动作幅度太大,又抻到了骨节,整个腿不受控地向下蜷缩。
李生川在我跌坐在地上前扶住了我,他轻轻叹了口气,让我重新回到后座上。
我心虚地没再说话,尴尬地低头把玩着卫衣领子。
以至于,我也没有注意到他红透了的耳尖。
空气静默了好久。
最终,他妥协了,无奈地看着鹌鹑一样的我,道,「没事,你也是为了安全着想。」
「反正……就这一次,你是特殊情况,所以……」
「环着吧。」
我错愕地抬起头,看着坐上自行车前座的他。
周边小贩的叫卖声与榆树枝的摆动声似乎都在为他作配。
犹豫了一下,我慢吞吞地将手臂搭在了他的腰上,低声道,「真的冒犯了。」
似乎我还困在某种羞耻中,也认定了这是一种羞耻,从而忽略了隐没在其中的情愫。
齿轮晃晃悠悠地重新开始运转,带起一阵轻快的风。
我没有再说话,他也没有。
一直到我家楼下的单元门,我才以一种夸张地语气向他道谢。
他淡淡地笑着,后与落日的晖光一同消散在我的视野中。
……
总是和正确答案擦肩而过啊。
我思绪杂成一团,随便地翻到下一张。
那是一张普通的米白色纸,上面仅写着八个大字:
「山川震眩,霜生今寒。」
5.
在某次周末的清晨,我照例晨跑,跑到了公园附近。
碰见了同样晨跑的他。
他额上透着一层薄薄的汗,有些错愕地看向我。
我上挑着眉,「看见我这么开心?」
李生川耳朵微微泛红,嗯了一声,「很意外。」
我和他对视了一眼,又笑着偏开视线。
我指着远处的假山,「来比一场,谁后到那座山,谁就请对方喝饮料。怎么样?」
李生川想了想,「你要喝什么?」
我戳了他一下,让他勇敢一点,大大方方地跟我比一场。
他抿着笑,轻轻点点头。
我划分了一下界限,倒数了三秒后,便和他一起冲了出去。
窸窣的清晨里,这阵规律的闷响也不算突兀。
到了最后,我们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到达。
一百二十米的距离,原来这么近。
我微微喘着气,扬着笑:「你放水了吧。」
李生川眯了下眼睛,「你放水了。」
我一脸无所谓地,「那又怎样。」
「不怎么样。」李生川拿出纸,擦了擦鬓角的汗,「因为我也是。」
我们看着对方,又一次坦荡地笑出声来。
「跟你待在一起的时间,好像都很开心。」我拧开瓶盖,喝了一小口水。
「不过我们好像快毕业了。」
那样就见不到了。
李生川蹲下身子,嗯了一声,问我,「你有想过考哪个大学吗?」
我犹豫着开口,「南临大学吧。」
「南城啊。」他若有所思。
我眨巴着眼睛,「听说那里的冬天会下雪,我还没见过雪呢。」
「对了,你想去哪个大学?」
李生川摆弄着地上的石子,「本来没有答案的,但现在嘛。」
「想去南临大学。」
我有些怔然,心中的某个答案像是被证实了一般,将不存在的伤口撕扯到深渊。
「这样啊。」我勉强笑着,庆幸他正低头研究那几块石子的摆放。
没有听出我话语里的异样。
对于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班里的其他人默认我们为热恋中的情侣。
这三年以来,我听过大大小小的版本。我也否认无数次,均无果。
所有人都只相信,他们想看到的结果。
但我每次都是认认真真地解释,对我没有太大影响,李生川可是心思很深的。
他会因为这个事多想的。
高二的时候,我跟他说过这些事。
我说,你放心,每次我都义正言辞地跟他们解释了,没事的。
李生川皱了皱鼻子,「他们怎么这么烦,这不是耽误你时间吗。」
「还好啦。」我摆出一副「我也不想这样」的表情,惹得他叹了口气。
他无奈地开口,「你要是觉得烦,就不用理。
「他们当真就当真吧。」
我严肃地摇摇头,「这可不行。他们要是随便传传我都无所谓。」
「把我和你捆绑在一起,是对你的污蔑。」
李生川是年级第三,我是半愣子的中等生。
别人议论我们两个的时候,也经常诟病我们的成绩。
李生川疑惑地看着我,「什么污蔑?」
「成绩啊,你成绩这么好,我这么次,咱俩搁一起不是对你的污蔑嘛。」
他眉头皱的更深了,「成绩不是衡量一个人的准则。」
「按照宏观的角度来看,和我捆绑在一起,是对你的污蔑。」
我嘻嘻笑着,「好啦好啦,反正都是污蔑,大差不差的,解释几句浪费不了多少时间。」
「我也不觉得烦。」
他有些欲言又止,最终化为了一声长叹。
小鹿在旁边听了全程,有些头疼地看着我。
她赶忙把我拉到一边,问我,「你觉得你和李生川是什么关系?」
我不假思索地说,「朋友啊,关系很铁的朋友。」
小鹿扶了扶额,「那我再换个问题,你觉得你对李生川有没有除了友谊之外的感情,比如喜欢之类的?」
我一脸诧异地看着她,仿佛她在讲什么冷笑话。
小鹿心很累,她晃着我的身子,怪叫起来,「你这个木头啊啊啊啊啊啊。」
「李生川他肯定喜欢你啊。」
「……」我捏着小鹿的脸蛋子,质问她,「你是不是听别人传得话听得太多了,听傻了。」
「怎么可能的事。」
小鹿张牙舞爪地拍我的手,「怎么不可能了?他眼睛里的喜欢都快冒出来了!」
「你没看到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甚至怀疑他都有点想让流言继续传下去!」
我下意识反驳,「那不能。」
小鹿被我气的又怼了我几下,我夸张地喊着痛让她停手,她气鼓鼓地跟我说,
「你等着,到了高三他肯定会问你以后要去哪个大学哪个城市。」
「你俩迟早有一天处一起。」
我摸摸她的脑袋,从兜里摸出一个棒棒糖放在她手里,「别气啦别气啦,你说得对,小鹿说得话都可灵验了。」
小鹿无奈地看着手里的棒棒糖,「按你这细心程度不应该看不出来啊。」
「或许吧。」我含糊道。
在这之后,我也开始想这个问题。
深夜辗转难眠的时候,也会问自己,岑霜,你对李生川是什么感觉。
你对他,当真问心无愧吗。
是吧。
偶尔也在想小鹿的那句话,如果他真的喜欢我,未来想和我在同一条路上走。
那我会怎么办。
可真到了这个时候,摇摆不定的答案却脱口而出了。
第一次,对你说谎。
为了你前路坦荡,抛却自己的私心。
我心事重重地想着这些无厘头事情。待我回过神来,发现李生川好奇地看着我。
却也没多问。
他不知何时起得身,冲我指了指假山上挂着的一个牌子。
牌子上面写着,「山川震眩,霜生今寒。」
「我们两个人的名字都在里面了诶。」我惊讶道。「好巧。」
他细细地笑着,不作声。
直至多年以后,故地重游,得知这块牌子是他在公园当了一周的志愿者,才挂上去的。
6.
哪有那么多巧合,都是他的精心筹谋。
我张开手臂,紧紧贴着他的衣边,尽力地营造出一个拥抱。
他没察觉到,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话。
「遇见你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规划什么未来,我每天都想着有一场意外能让我逃避一切。」
「我第一次跟你说出我的真实想法后,我以为你会觉得我疯了,可你没有。」
我思索着,想起来了这段很平常的对话。
当时开学已经两周了,如第一天所讲的那样,我一有时间就和我那腼腆的后桌瞎唠。
从个人兴趣爱好聊到诗词歌赋人生,再聊到食堂饭菜的难吃程度和班主任头顶的光亮。
一般都是我靠着墙,嘴角带笑地滔滔不绝,他右手拿转着笔,眼睛很认真地看向我。
即使我嘴里飘着「我要当世界第一」这样无厘头的话,他也会点点头告诉我「一定会的」。
我嘻嘻笑着:「那你以后要不要和我一起并列第一?」
李生川转笔的手停住了,垂下眼睑:「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