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停电那晚,季小雨在星辰餐车的储物格里摸到颗玻璃弹珠。周然打着手电筒修电路时,光晕正好笼住她掌心的透明小球——三十年前晓梅玩丢的弹珠,此刻映着两个人的脸,像被时光封存的琥珀。
“你相信吗?“季小雨把弹珠对着月光,“小时候我总以为这是外婆藏起来的星星。“周然的白大褂沾了机油,修长手指捏着弹珠一转:“现在它是银河系导航仪。“突然复电的餐车播放起《月亮代表我的心》,冰箱里的青椒跟着节奏轻轻摇晃。
晓梅在老年大学备课,教案里夹着林老师送的木刨花。程秀兰的夜校笔记摊在窗台,霉斑间的“love“字被夕阳镀成金边。林老师抱着新做的英语教具进门时,她正用顶针修补教案封面,针脚细密如当年母亲缝补的校服。
“这个给你。“林老师递来榫卯结构的单词卡盒,隼头刻着小小的“future“。晓梅摸着凹凸纹路,忽然想起三十年前母亲熬猪油的夜晚,铝勺刮过锅底的声响也是这样温柔细碎。
季小雨的直播间搬到了老槐树下。周然改装的全息投影仪把星星投在枝桠间,网友打赏的玫瑰变成真实花瓣飘落。当她说“家人们看这颗百年老星“,周然突然让投影显出程秀兰年轻时的笑脸。弹幕静默三秒后,满屏“外婆好美“盖住了打赏特效。
梅雨季最潮那天,林老师发现晓梅在储藏室擦缝纫机。陈年棉絮飞舞中,他看见她鬓角粘着丝白发。“我母亲总说...“晓梅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动尘埃,“机器转不动了,就给它唱首歌。“林老师取下二胡,断弦拉出的《茉莉花》里,缝纫机突然“咔嗒“应和了一声。
社区组织“旧物新生“市集那天,季小雨戴着外婆的顶针直播。周然蹲在镜头外修老式收音机,螺丝刀突然挑出卷磁带——程秀兰录制的揉面声混着车间絮语。当沙沙声在直播间响起时,七十岁的张阿姨突然抹泪:“这声儿跟我老伴当年纺织机一模一样...“
暴雨冲塌了旧仓库的房梁。晓梅抢救母亲工具箱时,林老师用后背为她撑起塌陷的门框。潮湿的《机械原理》书页粘在两人掌心,1978年的粮票千纸鹤突然展开翅膀——泛黄的“全国通用粮票“上,程秀兰用铅笔写着:“梅梅今天会叫妈妈了。“
深夜,周然在餐车顶棚发现季小雨刻的星星。用螺丝刀划出的银河间藏着行小字:“修理员比星星好看。“他摸出那颗玻璃弹珠,在“银河“尽头添了架缝纫机投影。第二天直播时,整个社区都看见老槐树上悬着台星光织就的缝纫机,针头正把云朵缝成爱心的形状。
中秋家宴上,晓梅端出母亲秘方的桂花酿。林老师忽然指着月亮:“看,你补的教案。“银盘边缘的缺口处,云絮正绣着细密针脚。醉醺醺的季小雨靠过来,举着青椒炒肉嚷嚷:“这道菜叫'刺啦'!“周然耳尖通红地接话:“我的文身该换个名字了...“
社区公告栏更新寻物启事:“寻找1987年9月15日晚,纺织厂女工程秀兰在第三车间丢失的《英汉词典》。酬谢:补丁里缝了三十年的心跳声。“第二天清晨,林老师把修补好的词典放在晓梅窗前,泛黄扉页夹着片木刨花,刻着“love“的四种时态。
槐树叶开始飘落时,季小雨在缝纫机暗格里发现盘磁带。周然修好播放键的瞬间,程秀兰的声音混着婴儿啼哭流淌而出:“梅梅满月了,将来要教她说好多'爱'...“秋阳穿过餐车天窗,把依偎的影子投在词典上,两个影子间开出一朵棉线绣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