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脚下？
许休瞳孔微缩，有些不可置信。
按照名字对应来看，九州大学小世界镇压下的，怕不就是那座九荒秘境。
“为了镇压这道逐渐暴动的两界门，整个九州大学的力量都已经投入于此了。”
商临渊合上茶盏。
“灵空与昆仑那边，情况或许好些，但也牵扯了极大的精力。”
“你说，这么多力量全都无法调动，大千论坛还能做些什么呢。”
如今的大千论坛，或者说修真界内，学院派修士占了大半。
而在学院派修士中，又数九州、灵空、昆仑这三家超一流大学势力最为强大。
因此，一旦三家超一流大学被两界门限制住，大千论坛无疑是相当于断去一臂。
仅剩的力量还要分散在如此多的地方上，甚至暗中还有邪修作乱。
就如商临渊所说，除了尽力隐瞒下去，大千论坛确实是没有什么余力来应对即将到来的两界碰撞了。
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随机应变，见招拆招。
至于提前把天变的消息传递下去？
天变的时间难以预测，贸然公开消息，大千论坛的高层完全没信心控制住局面。
一个搞不好，天变还没来，修真界自身说不定就会大乱。
“那凡俗界呢，那些普通人，他们又该怎么办。”
许休的声音有些干涩。
就算是修真者，如果不是擅长斗法的类型，面对魔物时也不敢保证就能全身而退。
更何况那些凡人，寻常武器对魔物根本就难以奏效，一旦魔物从两界裂隙中涌现，不用想都知道会造成多么大的伤亡。
“等真魔界的第一波冲击结束后，论坛应该会解除灵网对凡人潜意识的影响。”
商临渊再次陷入沉默，片刻后才缓缓说道。
但终究没有直接回答许休的问题。
“到那时，就再也不分什么修真界与凡俗界了。
我们的社会将会像古修时代那样，修真者重新回归世人眼中。”
许休闻言也是一阵沉默。
商临渊话里话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修真者们都尚且自顾不暇，哪还有余力去庇护如此之多的凡人。
按残酷一些的说法，这无疑是已经将凡人的牺牲，视为了两界碰撞的某种必须的“代价”。
然而就算商临渊给出了理由，但许休还是感觉有些难以接受。
“甲子天变后，修真者不再出现在凡俗之中，凡俗文明在修真者的保护下独自生长，最终由封建社会发展到如今的现代社会。
“受此影响，大千盟随之建立，修真界也走向了现代化。”
许休注视着商临渊。
这是大千论坛官方出版社，出版的小学修真教材上的内容。
商临渊静静的听着，虽然许休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他已经知道许休想表达什么了。
古修士尚且都知道守护凡人，自诩为文明社会的当代修士，竟然在道德层面上还比不过古修士吗。
背着手走到窗台前，商临渊注视着窗外许久，才用一种十分复杂的语气说道：
“大千神君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和大千神君有什么关系？许休眉头一皱，但还是等待商临渊继续说下去。
“一千多年前那次两界碰撞，你觉得我们是赢了还是输了？”
商临渊转过身来看向许休。
“按课本上的说法，自然是赢了。”许休回答道。
两界碰撞结束，魔物大军被修士联军剿灭，两界通道也大多数自然消失，没消失的也都被封印。
但是从人口的巨大损失上来看，就算是胜了也只能称之为惨胜。
“那只是官面上的说法。”
商临渊摇了摇头，似乎有不同的见解。
“实际上，我们不仅没赢，甚至输的远比想象中还要更惨痛。”
“为什么？”
许休疑问道。
“你应该也知道我们世界在经历甲子天变前，人口远不止如今这些吧。
以古代社会的水平，尚且能养育两百多亿人，一千年后发达的现代社会又凭什么只有一百五十亿人口。”
听着商临渊的话，许休有了些不好的猜测。
“你是说......”
“没错。”
商临渊点了点头。
“如果你真的在秘境外窥见了真魔界，自然就知道两方体量相差甚大的世界靠近，究竟会发生什么。”
“一开始只是有些空间被切割，随后是魔物侵袭愈演愈烈，最终带来的结果就是——”
“大撕裂。”
真魔界走了，两界碰撞结束，却也永久的撕裂了此方世界。
撕裂后仅剩的资源，就算幸存者们如何努力的开发，也永远不能恢复到大撕裂发生前的盛况。
修真者们一边潜藏起来舔舐伤口，一边为逐渐稀缺的修真资源拼杀，只为让修为更进一步，最终得到飞升真仙界的机会。
那段时间是这方世界的凡人有史以来最和平的时代，却也是修真界最残酷黑暗的时代。
一千多年的血腥厮杀下来，众修士不是我杀你，就是你杀我。
杀到最后，就连魔门的修士都杀怕了。
“大千神君的出世并非巧合，就算没有大千神君，修真者们也会推举出另外一人统合修真界，终止这望不到尽头的黑暗时代。”
“但先是经历大撕裂，随后又在千年血战中互相损耗，这方世界已经变得贫瘠不堪。”
商临渊又倒上一杯茶，瞅了一眼陷入思考的许休。
“你是不是也好奇过，为什么修真者们会隐世不出，自成一界？”
“如果从发展的角度来讲，凡俗界的人才自然是比修真界多得多的。”
答案同样不言而明，这方世界已经供养不起如此多的修真者了。
在连灵石矿脉都纷纷枯竭的时代，大千论坛治下的修真者们之所以还能过得不错，只是因为修真人口没有那么多了而已。
这样的情况下，比起向凡俗界公开修真者的存在，修真者们更倾向于把门关上，自己过自己的。
说不定在这方世界连灵气都彻底耗尽之前，还能多几分飞升的机会。
对于永远无法得知世界真相的凡人而言，这当然不公平。
但又会有哪个修真者愿意，将本就不够的资源拱手分享给更多人呢？
不，还真有这么一个人。
“那就是大千神君。”
商临渊竟然也有些感慨。
大千盟的创建者，第一个完成修真界一统这一不可思议成就的人。
一个无私且心怀大爱的领路者，千年不遇的天才。
一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