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高攀不上

相较之下,洛鼎廉则显得更为冷静和理性。他的眼神复杂而深沉,望向柳月璃,语气坚定而严肃:“只要你愿意继续留在将军府,我会确保你的生活无忧无虑。不过从此刻起,你不得再见谢无岐。”

柳月璃听闻洛鼎廉如此坚决的话,心中一片凄凉。她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洛家的人,内心充满了无尽的委屈和不甘,泪水夺眶而出,哽咽着道:“你们……你们怎么可以如此冷酷无情,忘恩负义,就不怕被世人所唾弃吗?”

洛昭寒的目光径直落在欣喜若狂的谢无岐身上,冷嘲热讽地道:“谢无岐既然对你如此情深意重,自然会光明正大地将你接入谢家,封你为正室,这难道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

谢无岐听了这话,立刻点头向柳月璃许诺:“月璃,你就跟我走吧!”他接着说,“如果我们继续留在洛府,只怕你我再无相见之日。何况今日之事过后,洛家定不会再有你的容身之所。”

他急切地表示,“我现在就带你回谢家,立刻向父母表明我的心意,他们一定会理解我,同意我娶你为正妻!”

谢无岐的话充满了诚挚和恳切,脸上甚至流露出了一丝恳求之色。

柳月璃指尖拂过谢无岐掌心薄茧。

“我们走。”谢无岐攥紧她的手,护甲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他腰间悬着的玄铁令牌晃了晃,上头“谢”字烙痕深可见骨。

洛鼎廉手中茶盏裂开纹路。

“聘为妻奔为妾!”秦婉突然扯断腕间珊瑚串,浑圆珠子滚过柳月璃绣鞋尖,“出了这个门,你便不再是洛家人!”

柳月璃脚步微滞,谢无岐立刻侧身挡住秦婉视线。

“月璃与我,自是明媒正娶!”

洛昭寒忽然轻笑,指尖拂过案上虎贲刀。刀鞘上暗褐血渍映着残阳,恍如当年柳副将断后时的战旗:“谢小将军可知,西北军每逢清明要在校场插柳?”

谢无岐喉结滚动。他当然记得父亲说过,那是为祭奠柳副将折柳为枪的壮举。

“因为那一千九百六十三位英魂,最年轻的才十四岁。”洛昭寒拔刀出鞘,寒光掠过柳月璃惨白的脸,“他们可都等着喝谢府的喜酒呢。”

柳月璃突然剧烈咳嗽,素帕掩口的手指纤白如纸。

谢无岐揽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搀扶着离开了抚远将军府。

“昭昭......”洛鼎廉忽然转身,铠甲鳞片碰撞出金戈之声,“跟为父进来。”

正厅香炉腾起袅袅青烟,洛昭寒望着多宝阁上那尊残缺的陶俑——正是柳月璃十岁那年打碎的。父亲从未舍得扔,总说“月璃丫头手巧,能补”。

“春喜是你故意派去搜物证的?”洛鼎廉指尖摩挲着阵亡名录,朱砂批注已褪成暗红。

洛昭寒跪地:“是。”

“仔细说说,你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

……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

秦婉立在廊下,将谢家的传家玉佩塞进春喜手中:“务必赶在谢无岐与柳月璃回府之前告诉谢将军,他儿子太优秀了,我们洛家配不上!”

“奴婢遵命!”春喜翻身上马,蓑衣下露出半截软甲——那是去岁洛昭寒亲手为她打的。

廊下铜铃被夜风吹得叮咚作响。

秦婉指尖抚过缠枝莲纹窗棂,瞧着庭院里飘落的海棠花瓣,丹蔻在窗纱上掐出月牙痕。谢家那对父子,当真以为将军府的姑娘是能随意作践的?

“娘亲。”洛昭寒自月洞门转出,石榴红马面裙扫过青砖。

她望着母亲腰间新佩的螭龙玉佩——正是晌午从谢无岐身上扯下的谢家传家宝,唇角漾起梨涡,“可要女儿陪您看戏?”

秦婉将玉佩穗子绕在指间把玩,“你爹总说我性子急,可他哪知有些人,须得立时打疼了才长记性。”她忽地收紧丝绦,玉佩磕在阑干上发出脆响。

暮色中,谢府朱漆大门越来越近,门环上饕餮纹正张着血盆大口。

春喜捧着黑漆描金匣子叩开谢府角门。

小丫鬟穿过九曲回廊时,正听见花厅里传来谢将军爽朗的笑声:“等昭寒过门,北境兵权岂不是我们谢家的囊中之物......”

“奴婢抚远将军府春喜,奉主母之命拜见。”清凌凌的嗓音惊破满室欢愉。

谢将军手中茶盏一晃,碧螺春泼湿了虎头革带。他打量着阶下低眉顺眼的丫鬟,这分明是昭寒的贴身侍女。

谢夫人捏紧佛珠,嵌宝护甲在檀木椅扶手上划出细痕。她认得这丫头,去岁腊八施粥时,就是这婢子当众揭穿章姨娘克扣米粮。

“可是昭寒有口信?”谢将军笑着打圆场,“聘礼单子还差两抬珊瑚,明日就补齐了。”

春喜高举漆匣过头顶,匣中螭龙玉佩泛着幽光:“我家夫人说,贵府公子龙章凤姿,洛家不敢高攀。”她故意顿了顿,“另有一言转告夫人——贵府章姨娘托人往普济寺捐的往生牌位,已着人撤了。”

“哐当!”谢夫人手中佛珠砸在青砖上,南红玛瑙迸溅如血。

她猛地起身,缠枝牡丹纹褙子扫翻案上茶具。那往生牌位供的是她夭折的幼子,章姨娘竟敢如此放肆!

谢将军一脚踢翻酸枝木脚踏:“胡闹!无岐此刻还在洛府向你家大姑娘提亲!”

“谢公子半个时辰前便带着柳姑娘回府了。”春喜抬眼看向谢夫人惨白的脸,“走的是西角门。”

窗外惊雷炸响,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琉璃瓦上。

谢夫人突然揪住心口跌坐回椅中。

“劳烦姑娘......”谢将军嗓音发颤地摸向漆匣,却被春喜侧身避开。

小丫鬟将玉佩重重搁在八仙桌上,黄杨木桌面顿时裂开细纹:“我家小姐让捎句话——北境儿郎最重信诺,届时既收了退婚书,还望贵府莫再纠缠才是。”

雨幕中,春喜撑开二十四骨油纸伞。

伞面绘着的红梅映着她嘴角的冷笑,方才谢夫人听到“往生牌位”时的神色,倒比戏台上的变脸还精彩。

接下来,该轮到章姨娘接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