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问卜之术

三月后·戈壁

数百里外,黄沙莽莽,天地苍茫。

金狼帮一行骑着灵驼,踏着滚烫的砾石缓缓前行。

副帮主眯眼远眺,燥风卷起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终究忍不住叹道:“帮主,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干上一笔大的?”

金狼斜睨他一眼,语气淡漠:“抱怨若能招来肥羊,你早该富可敌国了。若真闲得慌,不如跟着探子多出去转转。”

副帮主讪讪闭嘴,正欲再言——

忽地,天穹骤裂!

一道苍白气流如天罚般斩落,似万千沙刃汇聚而成,罡风自九霄倾泻,刹那间扫荡八荒!

枯槁的柽柳连哀鸣都未及发出,便化作尘埃,连风蚀万载的岩层亦被硬生生刮出狰狞裂痕。

这不是寻常的风暴——而是亿万砂砾在狂流中撕咬、碰撞,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

远处雅丹地貌轰然崩塌,沙暴冲天而起,宛如末日降临。

副帮主瞠目结舌,喉间干涩得挤不出半个字。

金狼瞳孔骤缩,猛然暴喝:“逃!有前辈在筑基!”

话音未落,他周身灵光暴涨,遁虹贯空而走。

副帮主猛然警醒:“派出去的弟兄们还未归!“

百丈外传来金狼嘶吼:“此刻不走,皆成劫灰!“

话音未消,吞天噬地的沙暴已如洪荒巨兽般碾压而来。

副帮主目眦欲裂,周身灵光暴绽,化作一道赤虹紧追金狼而去。

风暴中心,林烬立于八棱晶柱之内。

仰首间,但见青鸾虚影展翅凌霄,翎羽间流转着天地道韵。

“来!“

一声清喝穿云裂石。

青鸾闻声敛翼,携万钧之势俯冲直下,化作一道青色洪流贯入林烬天灵。

“轰——“

狂暴灵气如决堤天河,奔涌在奇经八脉之间。

气海应声而碎,却在道韵牵引下重衍乾坤,化作一座巍然气府。

“嗒“

第一滴灵液坠入气府。

继而三滴、五滴……

未及盏茶,气府已成灵液瀚海。

“咔——“

八棱晶柱轰然崩解,漫天异象凝作灵雨倾泻。

林烬衣袂翻飞,踏雨而落。

足尖点地刹那,筑基威压如浪席卷。

三百丈内雨幕倒卷,炸开一圈晶莹雨环。

林烬凝神内视,但觉四肢百骸充盈着前所未有的力量。

唇角微扬,道心澄明:

仙途浩渺,终有所依。

林烬唇边笑意未敛,眉心骤然迸射出一道金光。

脑海中三枚铜钱中的一枚竟自行破窍而出,如流星坠海般直入气府。

神识尚未及反应,一股玄奥晦涩的讯息便如潮水般涌入紫府。

须臾间,灵台清明。

原来这六爻仙卦竟会随境界突破而渐次解封。

如今筑基初成,终得窥见其第一重玄机——天人问卜之术。

此术非凡,可通值日神明。每逢卜算,可获三答:

“然“为确实如此,

“谬“示并非如此,

若逢“天机不可泄“,便是神明不愿告知。

林烬垂眸静立,掌中忽现一枚寻常铜钱。

信手轻扬间,铜钱在空中划出玄妙轨迹,心中所求已随神念直达九霄。

【周怀虚此刻在修行】

铜钱落回掌心,一道信息出现在林烬脑海。

【然】

铜钱再度飞起。

【小师姑此刻正在玄剑门】

铜钱落下。

【谬】

【仙人存在】

【然】

【仙人在何处?】

【天机不可泄】

【仙人在北荒】

【天机不可泄】

【无人看到我的筑基异象】

【谬】

【刚才看到我筑基异象之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谬】

数番推演后,林烬已窥得这问卜之术的关窍。

他眸中精光乍现,那枚铜钱再度凌空而起,划出一道玄奥的轨迹。

【幻心谷心魔是天灾】

【谬】

【幻心谷心魔是人祸】

【然】

铜钱坠入掌心的刹那,林烬五指骤然收拢,

“铮——“

一声清越剑鸣响彻云霄,青色遁光如惊鸿贯日,划破长空直指幻心谷方向。

幻心谷驻点,晨光斜照。

花蛮单手支颐,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柜台上的一枚铜钱。

“燕大哥...“她突然抬头,眸中带着希冀,“可有烬哥儿的消息?“

燕云河从账册间抬起脸,眉间沟壑更深了几分:“三个月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话音未落,就见少女倏地低下头,青丝垂落掩去了神情。

静默半晌,燕云河温声劝道:“小蛮,金刚门那边...可还等你回去复命?“

“未破瓶颈...“少女指尖摩挲着铜钱边缘,声音轻得似叹息。

燕云河倒了盏新茶推过去:“修行之事,强求不得。或许...你的机缘不在这一隅之地?“

花蛮盯着茶汤里沉浮的叶梗,忽然将铜钱扣在掌心:“再等等...说不定明日,转机便至。“

晨光忽被一道修长身影割裂。

“小蛮这是等着我请你去忘忧楼吃醉鹅?“带笑的嗓音斜斜飘入柜台。

花蛮指尖的铜钱“叮当“坠地。

她倏然抬头,但见逆光处立着个灰袍人影,衣袂破损处还沾着矿洞特有的晶尘,却在朝阳里灿若鎏金。

待看清那张熟悉的面容,她瞳孔骤缩,喉间溢出一声呜咽。

下一刻,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撞进林烬怀里,十指死死攥住他后背衣料,哭得连肩头都在发颤:“烬哥儿!我以为...我以为...“哽咽再说不下去。

林烬被撞得踉跄半步,双臂僵在半空。

半晌,终是轻叹着将手掌覆上她发顶,指尖穿过散乱的青丝:“傻丫头...“

声音比晨雾还软,“我这不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花蛮仰着脸,晨光在林烬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她倏然惊醒,耳尖腾地烧了起来,像只受惊的兔子般从林烬怀里弹开,手足无措地绞着衣角。

柜台后传来茶盏坠地的脆响。

燕云河扶着案几缓缓站起,指节泛白——眼前这个灰袍青年,早在他心里刻上了“陨落“二字。

沾染紫雾者必生心魔,能渡过者少之又少,更何况沉寂数月...

可此刻,这人不仅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甚至...

燕云河吞了口唾沫,目光死死钉在林烬周身那层若有若无的灵韵上:“林...“

话到舌尖突然打了个转,恭敬垂首:“...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