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人生走马灯

敖闰轻轻靠坐在床沿，打量着眼前这焕然一新的小屋，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安宁。

她清楚，此番回到龙宫遗址，多半是难逃一劫了。

阐教大军来势汹汹，分明是想将她逼入绝境。

那个神秘的前辈，实力固然深不可测，但她并不认为，会有人为了她这小小的龙女，去与庞然大物般的阐教为敌。

“前辈，您可千万别来，这趟浑水，您可蹚不得啊。”

她在心中默默祈祷，声音轻得像一片即将飘落的羽毛。

即便前辈真的出手，击退了阐教又如何？

上面还有十二金仙，还有圣人……

那可是与天道抗衡啊。

她敖闰，何德何能，能让别人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呵，想那么多做什么，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

敖闰自嘲地摇了摇头，索性不再去想那些烦心事。

或许，这次龙宫遗址之行，便是她人生最后的谢幕。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想委屈自己，不想在恐惧和绝望中度过最后的时光。

她要回到自己的家，回到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

哪怕只是短暂的停留，也要活得像自己。

月光透过残破的屋顶，倾泻而下，在敖闰身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

她走出屋外，独自坐在残垣断壁之上，足尖轻轻点着浪花。

冰凉的海水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脚踝，蓝色鳞片在月光下闪烁着迷离的光泽。

她轻轻哼唱起一首古老的歌谣，歌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带着几分凄美，几分洒脱。

月光纺纱线，穿起珍珠帘，

西海十二城，沉在梦里边。

潮声摇珊瑚，轻轻数流年，

鳞片写情诗，寄给搁浅船，

浪花读不懂，散作白沙滩。

王冠沉甸甸，心事飘远远，

贝壳藏歌谣，等春风翻。

这歌谣……母亲幼时哄她入睡，总爱轻轻哼唱。

曲调悠扬，带着海风的咸湿，带着母亲独有的温柔，像细沙拂过心头的沟壑，将那些尖锐的棱角，一点点磨平。

敖闰阖上双眸，任由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

母亲温暖的怀抱，父亲宽厚的脊背，族人们欢快的笑声……还有，大哥敖光。

那时的大哥，虽已初露威严，却待她极好。

海底最璀璨的珍珠，他总会悄悄留给她。

龙族那些繁复深奥的秘法，他一遍遍耐心讲解，从不厌烦。

每每她调皮捣蛋闯了祸，也总是他挡在前面，替她挨骂。

究竟是何时，一切都变了模样？

过往种种，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飞速旋转。

那些欢笑，那些温暖，那些甜蜜，如今却像尖锐的碎片，狠狠扎进她的心里，每跳动一下，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母亲温柔的叮嘱，父亲期盼的眼神，族人们信赖的面孔，还有……大哥曾经的呵护与关爱。

咸涩的液体划过脸颊，坠入翻涌的海浪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度睁开眼，那双幽蓝的眸子里，翻滚着复杂的情绪。

眷恋，不舍，悲伤……最终，都化作一片冰冷的决绝。

或许，这就是命吧，她终究逃不过这注定的结局。

可那又如何？至少，她曾拥有过那样美好的曾经。

至少，她也曾被这世间的温柔，真真切切地拥抱过。

这些，便是她生命中最珍贵的宝物，谁也夺不走。

它们将伴她走完这最后一程，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

深深吸了一口气，敖闰缓缓起身，拭去脸上的痕迹。

月华如水，洒在她挺直的脊背上。

纵然粉身碎骨，她也要以龙族最骄傲的姿态，迎接这命运的审判。

“呵，鱼肉？谁是鱼肉，还不一定呢！”

她低声自语，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

另一边，苏沐随手翻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出一行小字：【您的电子女友正在人生走马灯中】。

“嗯？”苏沐眉头一挑，有些无奈。

这丫头，对自己这个“前辈”就这么缺乏信心么？

指尖轻点，苏沐留下了一条讯息：敖闰，请接收你的外挂。

敖闰正兀自出神，冷不防“咣当”几声，几个物件砸在她头上。

“嗷呜，好痛。”

敖闰吃痛，下意识地捂住脑袋，泪花在眼眶里打转，方才的御姐范儿荡然无存，瞬间化身成了委屈巴巴的小萌妹。

苏沐眼疾手快，迅速截了张图，心满意足地暗道：新的CG到手。

紧接着，苏沐又发了一条留言：敖闰，有我在，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我的电子女友。

话一出口，苏沐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漏了嘴，心里默认的想法，怎么就这么秃噜出来了？

“啊？电子女友？”

听到留言的敖闰，心头像是有一只小鹿在乱撞，微微的雀跃感油然而生。

虽然不清楚“电子”究竟是何物，但前辈确实说了“女友”二字，这总没错吧？

敖闰心想：莫非前辈是将我视作未来的道侣？也难怪，前辈会这般照拂于我。只是，如今这副残破模样，不知前辈瞧见了，会不会心生嫌弃……

想到此处，敖闰连忙挺直了腰板，迅速拭去眼角的湿润，努力恢复了往日那副高冷御姐的姿态。

苏沐看着屏幕上敖闰的变化，觉得这御姐姿态似乎更胜一筹。

“前辈，您给我的这些……都是些什么呀？”

敖闰轻声问道，等了半晌，却不见苏沐回复。

她倒也习惯了苏沐这般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作风。

敖闰小心翼翼地捧起苏沐“砸”来的两样物件，指尖轻颤，生怕一个不留神，就将这珍宝给摔碎了。

她垂首细细端详，目光在那泛黄的卷轴与流光溢彩的圆珠上逡巡。

待到她将那卷轴上蝇头小楷般的说明文字逐字读完，整个人如遭雷击，僵立当场。

残缺版……九曲黄河阵？

混沌珠？！

纵然她偏居西海一隅，见识浅薄，却也从未听闻过这等惊世骇俗的法宝名讳。

那卷轴上简短的几行字，每一个字都仿佛裹挟着万钧之力，狠狠砸在她的心头。

诛杀千名地仙？只需轻轻展开便可催动？

这……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她努力平复着狂跳的心绪，又将注意力转向那颗名为“混沌珠”的圆珠。

这珠子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周身萦绕着七彩霞光，隐隐有混沌之气流转，一看便知非凡品。

可这使用条件……未免也太苛刻了些。

竟要敖丙那孩子身受重伤，方能复制其灵珠之力？

正当敖闰心乱如麻之际，一阵轻微的破空声传入耳中。

她猛然抬头，只见一道银白色的身影，宛若流星划破夜空，飘然落在了龙宫废墟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