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视归来,刘启大步迈入县内,抬眼朝前望去,刘质坐在案几前,愁容不展。
“这是怎么了?”
刘启一面向大堂走去,一面疑惑问道。
“刘启,你没听说这件事吗?”刘质位于堂前,眼瞅刘启还能这般轻松,肃然道:“幽州张举、张纯勾结乌桓,叛乱了!”
对于此事,刘启早有耳闻。
赵方之前从中山国带回消息,朝廷本是命车骑将军张温讨伐边章等人,从幽州征调三千乌桓精锐突骑前去平乱。
却不知何缘由,那三千突骑竟然在途中叛归。
回到乌桓也就罢了,故中山相张纯见此机会,联系故泰山太守张举,与辽西乌桓大人丘力居合谋,出兵劫掠蓟中等地。
不仅杀害乌桓校尉公綦稠、右北平太守刘政等人。
他们现在聚众十余万,屯兵肥如,大有攻打冀、青等地之势,张举自称天子,张纯称弥天将军、安定王。
还扬言要天子退位,敕公卿奉迎。
这件事现在闹得满城风雨,各县自危,都担忧会遭受战火牵连。
“给你!”
刘质将一封公文递给刘启,缓缓说道:“这是今日一早收到的公文,朝廷已派遣故甘陵相刘虞前去平息叛乱。”
“州牧已下令,命各县招募乡勇,协助刘州牧出兵。”
“而咱们县人口众多,也需要招募一千乡勇前往,这事...”
刘启接过公文看了几眼,面露窘色,尴尬一笑。
他知道东汉朝廷现在已经是风雨飘摇,“虚奉”这种手段早就屡见不鲜,后面刘表、刘繇等人,都是光有名号,没有人马。
想要有名有实,纯靠自己人脉和想办法。
这一看,刘虞人缘还是不错的,至少现任州牧除了防守抵御外,还愿意支援一些人马给他。
“既是募兵一事,那该当由我负责!”
暗中窥见刘质偷偷一笑,刘质亦察觉到他没安好心,索性这件事是在权责之内,也应该由他处理。
“不止,你还有一事要做!”刘质见其应允,又笑着说道。
刘质一阵坏笑,令刘启感到背脊发凉,一句冷言道:“有事快说,没事我就带乐进巡城去了!”
“这批乡勇需要你亲自率领前往卢奴城,刘州牧那边着急。”
“就这样?”刘启听后很是淡然,在向其确认一遍无误后,当即前往文书房内,找王弘写招募文书,前往县中张贴告示。
“往日你风头占尽,这次看你刘启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望着刘启离开的背影,刘质露出一抹坏笑。
有了先前积累,又在乐进、赵云等人协助下,招募兵勇一事异常顺利,短短三五日便将乡勇募集齐。
趁热打铁,刘启决定早点带人前往卢奴交差。
一行人渡过滹沱河,辗转来到毋极县外,看到城中来往百姓络绎不绝,不愧是中山国一处富县。
“你听说了吗,甄家大公子要结亲了。”
“哦,是哪家姑娘这么有福气!”
“好像是巨鹿郡郭家,说起来,这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官道上,刘启听到这一连串的消息,脑海中不由浮现甄豫当初的模样,不止是彬彬有礼,还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富家公子。
尤其是当初他的赠粮之情,刘启尚未亲自向他道谢。
但转念一想,他此次前来是为了执行公务,身边并未携带任何贵重物品,总不至于空着双手前去道贺。
“兄长,你想什么呢?”
乐进出言打断了刘启所想,他回过头看了乐进、赵云一眼,“文谦、子龙,你们二人带人先去北面树林扎营。”
“我进城内有些事情处理,一会就去寻你们。”
“兄长放心,我们这就去!”
两人相视一眼,明白其中意思,转而带人离开。
刘启独自一人来到毋极县内,大街上处处皆是热情的吆喝声,以及来往如织的行人,其繁华程度,真定县自然不能比。
甄府并不难找,刘启随口向路边摊主一问,便得知其住所。
很快,刘启站在一处大宅门口,样式如同当初在邺城般,朱漆大门尽显沉稳,门口不时有络绎不绝前来拜会之人。
“这位小哥,麻烦向甄家主事通报一句,真定县刘启求见!”刘启看后莞尔一笑,迈步上前。
门口站着一名瘦小的门房,听到对方要见甄家家主,一双小眼睛上下打量了一遍,眼瞅刘启浑身上下无一点贵气。
甚至那套蓝色粗布上衣,看着还有一丝穷酸相。
“家主近日有事,不便见客!”门房小哥冷哼一声,示意刘启离开。
门缝里瞧人,将人看扁了!
对于门房这般轻视,刘启眼神一凛,沉声道:“怎么,难道我区区一县尉,还见不得你家家主?”
“他是身染重疾不便起身呢,还是长相丑陋见不得人,要你这等小厮把门!”
“你...你...”
那门房小哥听到刘启侮辱家主,脸色涨的通红,指着刘启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满口恶言,竟然咒骂我家家主!”
“也不去打听打听,我家家主可是这毋极县内的大善人!”
“大善人养这等狗,恐怕是为富不仁呀!”刘启冷笑着接话道。
“弟兄们,有人在门口侮辱家主!”一时骂不过,那门房立刻朝大门内含泪一句,瞬间五六名大汉从门内窜出。
目光齐刷刷盯着刘启,喝道:“谁如此大胆,敢冒犯家主!”
门房小哥伸手指着刘启,斥骂道:“是他,就是这个不长眼的,好声好气与他说话,这厮竟然这般无礼!”
话音未落,几名大汉撸起袖子,欲要对刘启动手。
刘启丝毫不惧,掣出随身佩剑,眼神冰冷地看着几人,喝道:“胆敢冲撞朝廷县尉,我今日即便杀了你们,也无人敢多说一句!”
一听刘启自报家门,那门房冷哼一声,冲他道:“我家家主往来俱是达官显贵,你区区一个小县县尉,算什么东西!”
“兄弟们,给我打!”
几名大汉当下抡起拳头打向刘启,他却丝毫不慌,连续几个闪身便躲开了这群人的进攻,直接朝那名门房袭去。
“往哪里走!”
眼见刘启身手不错,那门房见机要往大宅内躲去,却被他如拎小鸡般揪住后脖颈,紧接着一脚踢在他膝盖上。
“啊...”一阵疼痛令那门房连连叫唤。
几名壮汉一见,当即又准备上去与刘启撕打。就在这时,一道沉闷声音响起,骂道:“谁让你们在甄府门口闹事的!”
彼时,一名身着蓝色锦衣的男子出现众人面前。
一众大汉看到来人,急忙低头抱拳,口中说道:“家主,是门房招呼大家,说门外有人侮辱您,我等这才动的手!”
“胡闹!”甄豫斥责了一句。
转头看向门边两人,只见刘启背对着他,抓着门房又是一阵踢打,呵责道:“今日让你知道知道狗眼看人低的下场!”
甄豫望着眼前这人背影,以及声音,似乎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好你个刘启,逞凶打到我家门口来了!”甄豫突然发出一声,瞬时引得刘启转过身望去。
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眼神闪过一抹微光。
“你这门房轻视他人,我替你教训一下,免得日后出事!”这时,刘启陡然笑道。
“这么说,我是不是还得谢你!”甄豫苦笑一声,严肃道:“今日让你们长长记性,切记不可轻视他人!”
言未毕,他当即邀请刘启进入屋内。
大厅内,一股青烟在炉内袅袅飘起,似是带给人一种祥和之气。这时,甄豫、刘启分宾主入座,一阵闲聊。
忆往昔,如同昨日。
盯着容貌不曾改变的刘启,甄豫泯然一笑,但当他得知他是奉命送乡勇前往卢奴时,脸色骤变。
“刘启,你与那刘质有仇?”
看到甄豫一脸狐疑,刘启摇摇头,说道:“没有,相反几年下来,算是关系不错。”
“那为何他要致你于死地!”甄豫神色一凛,又道:“你知不知道刘州牧在卢奴集结,所有人马全部都要前往幽州剿贼!”
“你这一趟去,若是活着回来还好,若是回不来...”
听明白了甄豫的意思,刘启才发现刘质这些年伪装的不错,连自己都骗过了。
现在木已成舟,他总不至于不去卢奴集结,要是那样的话,他不仅仅是公然违抗命令,自己可就成通缉犯了。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虽千万人,吾往矣!”刘启面无惧色,凛然道,“若真是那般,我就杀他一番回来!”
“这眼神...”甄豫盯着刘启一副全然无惧的模样,又回忆起那推门少年神色凛然,昂首肃立在众人面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