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榜说封神

封神之榜，《封神》之魂

《封神演义》有一个别名，叫作《封神榜》，例如晚清光绪九年扫叶山房刊刻的本子，封面就直接题署为《绣像评点封神榜全传》。书场里讲唱《封神演义》，很多也是径自称为“封神榜”。

人们觉得很自然，因为在这部小说中，“封神榜”实在太重要了。说它是全书的“纲”、全书的“魂”，也不算是夸张。

如“绪言”所讲，这部小说最大的特点就是“联地天通”：把人间的王朝兴替与仙界的劫运争斗缠绕到一起来写。而之所以能让高高在上的仙人们放下身段，不惜冒着身名俱灭的风险，介入凡间的“蛮触之争”中，就是因为有了这份“封神榜”。

据小说所写，“封神榜”的原委是：

话说昆仑山玉虚宫掌阐教道法元始天尊，因门下十二弟子犯了红尘之厄，杀罚临身，故此闭宫止讲又因昊天上帝命仙首十二称臣，故此三教并谈，乃阐教、截教、人道三等，共编成三百六十五位成神，又分八部：上四部雷火、瘟、斗，下四部群星列宿、三山五岳，步雨兴云、善恶之神。此时成汤合灭，周室当兴，又逢神仙犯戒，元始封神，姜子牙享将相之福，恰逢其数，非是偶然。所以“五百年有王者起，其间必有名世者”，正此之故。[1]

作者还有一个“补充说明”：“看官：大抵神道原是神仙做，只因根行浅薄，不能成正果朝元，故成神道。”[2]而在另一处，小说又借太乙真人之口对“封神榜”的来历重复了一遍：

太乙真人曰：“石矶，你说你的道德清高。你乃截教，我乃阐教，因吾辈一千五百年不曾斩却三尸，犯了杀戒，故此降生人间，有征诛杀伐，以完此劫数。今成汤合灭，周室当兴，玉虚封神，应享人间富贵。当时三教佥押‘封神榜’，吾师命我教下徒弟降生出世，辅佐明君。”[3]

说实话，这两段话的用语、逻辑都问题不少，似乎作者自己也没完全想明白：到底为什么编制这份榜文？榜上的神职难道原本都是空缺？列到榜上是一种惩罚还是一种褒奖？

当然了。一部小说而已，没有几个人会刨根问底来追究。

反正作者这么讲了，又顶着“昊天上帝”与“劫数”两顶大帽子，更显得很高大上，很不容置疑。读者“姑妄听之”就可以了。

撇去钻牛角尖的疑问不说，上述设立“封神榜”的缘由说明告诉读者的就是两条：一、仙人犯了错误就会成“神”，“神”是有职守、有品级的，是要担负管理人间工作的。二、谁是那个犯错误受惩戒的，早已判定，一切只是把宿命的结果演示一番而已。

于是，循着这个设定的“程序”，阐教与截教的仙人们前赴后继地投身到人间商周之战的修罗场中，展演出这一部“演义”。

作为小说，设计出这样的结构，以利编织故事情节，有利有弊。我们在后面会陆续有所评说。这里要指出的是，作者之所以有此思路，实与道教的一种思想传统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