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今天大概下午四点到家。”
“行啊,你爸爸在家。”
刚下火车的谭逸,匆匆跟家人通报了一下行程,便马不停蹄地赶往汽车站。谭逸的家,在西边的深山之中,火车所能抵达的,仅仅是市区而已,还要历经三个小时的汽车颠簸,才能辗转到家。
回到家中,谭逸将行李随意地搁置在狭小卧室的一角,而后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床上,沉沉睡去,仿佛想用这暂时的沉睡,逃避那未来的迷茫。父母皆是平凡的人,既无显赫的人脉为他铺设光明坦途,也没有庞大的家族产业可供他继承,更不必提及那或许本就微薄的家庭积蓄。
第二天晚上,爸妈在饭桌上,小心翼翼地开始询问起他以后的发展。谭逸无奈,只能说还要等待考试结果,在结果未出之前,全然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资格考试的结果,大约要两三个月才能知晓。这段时日,只能当作休养了。
在家待了小半个月之后,谭逸着实无聊到了极点。高中同学分散在各个城市,有着自己的生活,大学同学也都各自回到了家乡,村里实在寻不到同龄人一起打发时间。
这一日,与父母打过招呼后,谭逸带着一包零食和水,准备去爬山透气。附近的山峦于谭逸而言都是熟悉无比,小时候他便常与伙伴们在山中奔跑攀爬,也没有危险动物出没。
时至晌午,谭逸已然爬到了半山腰,找了一棵大树乘凉,取出零食,稍事休息。而后,谭逸再度启程,朝着山顶奋勇迈进。爬到一块巨石旁边,眼前竟陡然现出一条岔路,记忆中,这条路从来没有岔路,莫非是有新的东西?谭逸心下好奇,于是沿着这条小路徐徐前行。
小路并非径直向上攀升,而是蜿蜒曲折地横向延展。谭逸顺着小路前行,不多时,一条石板路现于眼前。继续沿着石板路前进,绕过一个山坳,一座孤零零的道观赫然映入眼帘。此道观名曰玄枢观,门上悬挂着一副对联:“地煞数中,悟彻阴阳成大道;玄门境里,参通造化觅真源”,横批为:“道心自在”。
整座道观弥散着一种古老悠远的韵味,由青石与木料构建而成,屋顶覆着青色的瓦片,岁月在其表面镌刻下了斑驳的印记。四周杂草丛生,显然久久没有人打理。尽管大门敞开,院落里空空荡荡,但那古朴的氛围却深深吸引着谭逸。他在门口驻足片刻,沉醉于这难得的宁静与平和之中。
谭逸敲了敲大门:“你好,有人吗?”连唤两声,未见回应,谭逸抬脚迈入这座道观。走进的一瞬,谭逸身周好似一层水波荡漾,不过谭逸被道观吸引,不曾注意。道观甚小,仅有一个简约的院子,正对着大门乃是一个大殿,门楣上亦有一副对联:“五行生克,地煞玄机参妙理;八卦盈虚,玄门至道隐微言”,横批:“紫气东来”。两侧设有小小的耳房,大殿门槛置有一个香炉鼎,其中还有三炷香长短不一,早已熄灭。
“这里什么时候建起了一座道观啊,要开发旅游吗?”谭逸自言自语地往大殿走去。踏入大殿,地面由青石铺就,地上放有一个陈旧的蒲团,却是干净异常。一个简单的红木香案,摆着一个小香炉,供奉的神祇却不认识。
大殿的右侧放置有一个桌案,桌案上摆着一个笔架,还有一本摊开的线装书。冥冥之中,似有一种无形的吸引力牵引着谭逸走了过去。按理来说,本不应该擅自翻动他人物品,可直觉却给谭逸一种非得拿起这本书的冲动。
谭逸拿起那本书,粗略地翻阅了一番,封面是五个篆书大字,可惜他并不识得。扉页之上,一篇小楷映入眼帘:
混沌初开,鸿蒙既判,阴阳交感,万物化生。法天地,以玄妙之眼,窥天地幽微。
谭逸没能找到那股怪异感的缘由,嘴里嘟囔着:“奇怪,莫名其妙。”于是,他放下书本,环视一圈,没有发觉有何特别之处,转身走出大殿。在院子里稍作徘徊,两侧的耳房不便进入,谭逸打算返回继续爬山。
跨出道观大门,这一回,谭逸留意到了那一层仿若穿越隔膜般的阻碍之感,有一股微弱的气流轻轻拂过面颊。他不禁回头再度望了一眼那古朴的道观,道观朴实无华地矗立在这里,犹如与世隔绝一般。
谭逸沿着小路往回走,回到岔路口的大石头处,眼前的风景似乎有些许不同了。而且,原本还是中午时分,此刻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太阳也快要落山。“古怪,逛了这么久吗。”谭逸抬眼望了望天色。“得,不能再爬了,得回去了。”于是,他沿着小路匆匆往回走。走着走着,顿时感有些不对劲,这路怎么不像来时的路呢?可是来的时候也没见有其他分岔路口啊,上下山分明就只有这一条路。谭逸心头一慌,不敢多想,一心只想赶快下山。
下山很快,几分钟就出了树林子,可熟悉的田地和村道都没瞧见。“我这走到哪儿来了?一条路还能迷路了?”谭逸急忙拿出手机,想给家里打电话,却怎么都拨不出去,定睛一看,连信号都没有。地图打开显示在家附近的村子,可指针一直转圈圈,道路地形根本对不上。远处有条土路,路边杂草疯长,感觉特别陌生。谭逸走到路边,瞧了瞧,选了个方向快步走去。
没过一会儿,谭逸看到前面有个老汉,弯着腰,背着一捆柴火。他那身衣服很古风,还扎着发髻,难道是道士?这年头还有这样打扮干活的?谭逸想着,得问问路。于是小跑过去喊:“大爷,等等我。”老汉停了下,转过身。
谭逸赶紧问:“大爷,茶园村怎么走?”老汉回答:“茶园村?没听过,这往前右拐小路去坎下村,直走是临安县,茶园村是哪个乡的?”老汉迟疑了会儿,又问:“小伙子,你从哪来?你这头发……”老汉顿了下,换个问题:“你这打扮是哪的风俗?”
“我从茶园村出来爬山,迷路了。”谭逸小心回答,心里嘀咕着,没听说家附近有坎下村,临安县又是哪,难道穿越了?
老汉挺热心:“你也是听了传闻来找仙人的吧?最近好多人来这山里找仙人,都一年多了也没人找到,我看是那些人眼花看错,要是真有神仙就好了。”
谭逸心里乱成一团,这肯定不是原来的地方,那道观有问题!村里什么时候建道观都没听说!
“什么传闻?什么仙人?”谭逸赶紧追问。
老汉耐心地说:“这山原来没名字,两年前有个书生路过,遇暴雨躲山洞。雨停后,书生出来看到云雾翻涌,变化多端,像仙翁讲道、白鹿奔跑。书生觉得这山有灵气像有仙人住,还问山名,乡人说叫坎上山,书生觉得不好听,说应该叫素云山。后来有人去看,说真像书生说的,云雾缥缈像仙人住的地方,就传开了。很多人来求仙,都没收获,不过山名就这么定了。”
“原来这样。”谭逸应了声,想了想又问:“这山里有道观吗?”
“没听说过。以后名气大了可能会有。”听了老汉的话,谭逸更确定道观有问题,谢过了老汉,问清县城情况,决定先回道观找线索。
这次上来匆忙,顾不上看风景变化,直奔道观。拐过山坳,看到道观还在,谭逸心中稍稍安定,再次走进去,心里各种滋味。
这一回,谭逸极为仔细地查探了道观的每一个角落。
院子的东南角立着一棵梨树,尚未绽放花朵,树旁有一口水井,井水清澈见底。紧挨着的一侧耳房乃是厨房与杂物间,厨房里毫无生活的痕迹,只有简单的灶具与柴火,柜子中倒有一些蔬菜水果,瞧着还算新鲜。杂物间里放置着些锄头柴刀之类的物件,还有零散的木板。另一侧的耳房用作卧室,门未上锁,轻轻一推便开,正对着门摆着一个桌案,桌案上有一个木盒子。左侧是一个书柜,右侧则是一张床榻。
床榻上是整理齐整的被褥,床榻边有一个木制衣柜,里面空荡荡的。谭逸打开木盒,只见里面放着一串钥匙,还有散碎银两,以及五张银票。谭逸对银两的重量毫无概念,不过那银票上的字样倒是认识,银票面额一百两,来自通宝钱庄。银票的一侧赫然写着定乾元年甲午岁三月初。谭逸心中猛地一震,定乾元年是何年份?他从未听过。细细思量之下,愈发觉得自己已然穿越了。
书柜中存放着几本经书,一本《玉液凝神决》,一本《五行御灵术》,看上去像是修行功法。谭逸大致翻阅了几页,未能看出什么门道。还有些关于医药道家之类的书籍,其中不乏穴位针灸之法。他将银票和钥匙妥善收好,继续寻觅线索。
再次回到大殿,除了那尊雕像,未见有暗门。谭逸在蒲团上坐下,诚心诚意地磕了数十个头,却不见有任何反应。“太上老君?元始天尊?灵宝天尊?不管是哪路神仙,显显灵吧。”然而,大殿里寂静无声,毫无回应。
谭逸站起身来,注意力转移到之前那本带来怪异感觉的书籍,走过去在桌前站定,拿起那本书,“难道要滴血认主?”谭逸一边暗自琢磨,一边翻开书本将扉页一字一句地读了出来:“混沌初开,鸿蒙既判,阴阳交感,万物化生。法天地,以玄妙之眼,窥天地幽微。”最后一个字读完,书本瞬间飘起,在空中疾速翻动,最终合上,在谭逸惊愕的目光中幻化,伴着玄之又玄的朦胧之音,化作一颗颗光粒冲入谭逸的额头。谭逸闭上双眼,动也不敢动。
光粒入脑,谭逸只觉一股暖流遍布全身,意识仿佛穿越时空,置身于洪荒宇宙之中,星辰环绕,灵气充盈。体内的经络缓缓充入灵气,脑海中涌现出无数古老符文,似乎在指引他领悟天地至理。片刻之后,谭逸睁开双眼,眼中闪烁着深邃的光芒,心中已然明了,这是某种法脉传承。谭逸深吸一口气,体内灵气流转,仿佛与天地产生共鸣。谭逸缓缓抬起手,心念一动,灵气在手中跳动,“原来这就是灵气,真是神奇。《玄枢真灵谱》,有点意思。”
谭逸稍稍定了定神,确信自己已身处另一时空。也不知父母会作何想法,好在姐姐嫁得不远,能够稍作帮衬。还是先思考自己如何在这异世生存吧。也不知道有没有黑恶势力,自己出去就被咔嚓当了点心。
天色渐晚,谭逸决定暂且在道观中栖身。他去厨房简单生火,煮了些食物,而后找来灯盏以备照明。用过餐后,谭逸前往卧室,查看了一下床榻上的棉被,确定足以保暖。巡视了一圈道观周围,谭逸心中稍感安心,检查了门窗,确保皆紧闭妥当。趁着最后的天光,谭逸拿起书柜上的《玉液凝神诀》研读起来,既然有此际遇,那经书上的功法或许当真能够修行。
谭逸沉浸于经书之中,体悟着其中内容,体内的灵气随着对经书的理解逐渐运行起来。随着看书的愈发深入,谭逸一手持书,另一只手缓缓引导,灵气在指间凝结成一束微光,仿若一串跳动的火花,在夜色里显得格外迷人。
谭逸心中一喜,凝神诀以天地灵气为引,依着特定的运转之法,将灵气凝聚于体内,化为玉液滋养五脏六腑存于自身。
紧接着,那书本竟如同上一本一般,缓缓消散不见。谭逸明白,自己已然踏上了修行之路。而且夜已深沉,在没有灯光的情况下,双眼仍能清晰地看清四周,显然这是修行带来的妙处,或许还有更多的变化有待摸索。
谭逸站起身来,心中默默念诵着经文,竟一字不差地全部铭记于心,看来这又是一桩益处。其余的书籍在翻看之后,却没有任何奇异之处,看来唯有这两本书颇为特殊。只是天色已然已晚,也只能待明日再作探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