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毒辣得能把人晒成咸鱼干,罗悦蹲在自家半亩薄田里拔草,汗珠子摔进土里都能听见“滋啦“响。
她抹了把额头,盯着蔫头耷脑的麦苗直叹气:“老天爷要是开眼,就该让我种啥长啥,一茬顶别人五茬......“
话没说完,后脖颈突然窜起一股凉气。
她眼睁睁看着指尖沾的泥点子浮到半空,四周景物像是被泼了水的墨画,扭曲着褪成灰白色。
再睁眼时,满目翠色扑面而来,惊得她一屁股跌坐在松软的黑土上。
“这地皮能榨出油吧?“罗悦哆嗦着抓了把土,指缝间漏下的碎土竟泛着金灿灿的光泽。
十步开外的小溪自动拐着弯浇灌田地,白雾缭绕的边界处隐约可见堆成小山的麻袋——全是去年粮铺贱卖的陈年种子。
远处传来公鸡打鸣声,罗悦连滚带爬扑向溪水,水面倒影却映着自家田埂上的破草帽。
她突然福至心灵,抄起颗生虫的南瓜籽埋进土里。
眼瞧着嫩芽破土、抽藤、开花,金灿灿的南瓜“噗噗“坠地,整个过程比烙张饼还快。
“发财了发财了!“罗悦搂着南瓜笑出鹅叫,冷不防双腿一软。
这才发现后背汗湿得像从河里捞出来,眼前金星乱窜。
她慌忙扯了片南瓜叶塞嘴里,甜津津的汁水入喉,总算没一头栽进南瓜堆里。
暮色四合时,罗家院门口炸了锅。
六筐水灵灵的青菜、三麻袋饱满麦粒,最扎眼的是五个滚瓜溜圆的南瓜,个个大得能当磨盘使。
罗父举着油灯的手直哆嗦:“悦丫头,你莫不是把土地爷的裤腰带扯下来了?“
“我这是......“罗悦眼珠子一转,摸出兜里半截发霉的糖块,“昨儿给村口小庙供了饴糖!“话音未落,隔壁王二叔的破锣嗓子穿透土墙:“罗家丫头快开门!
你家麦穗成精了!“
门栓刚卸,乌泱泱的村民涌进来。
赵寡妇捏着麦粒对着月亮照:“这麦子金得能打镯子!“钱铁匠儿子抱着南瓜不撒手:“比我爹打的铁锅还圆乎!“七嘴八舌间,谁也没注意李婶贴着墙根溜进来,指甲掐进南瓜皮里抠出个月牙印。
“悦丫头怕是得了仙人点化。“里正捋着山羊胡沉吟,惊得罗父手里的烟杆“吧嗒“落地。
罗悦瞅准时机,拎起颗水萝卜塞给里正:“您老牙口好,尝尝这萝卜脆不脆?“
夜色渐深时,罗家父女对着满院丰收发愁。
罗父把烟锅磕得火星四溅:“明日集市,你装病。“罗悦正给南瓜系红绳,闻言蹦起来撞翻笸箩,麦粒“哗啦啦“滚到窗根下——那里留着半串沾泥的脚印,形状像极了李婶新纳的千层底。
月光悄悄爬上东墙时,谁家后窗传来“咔嚓“脆响,半块南瓜饼砸在罗家篱笆上,惊飞了偷食的麻雀。
三更天的梆子还没敲响,李婶家的油灯就把窗户纸烧出个窟窿。
她攥着半块偷藏的南瓜,指甲盖沾着瓜瓤直哆嗦:“定是黄大仙附了体!“说着把南瓜籽往灶膛灰里埋,活像在给仇人下葬。
等鸡叫头遍,村头老槐树下已经落满瓜子壳。
李婶吐沫星子喷得比说书先生还精彩:“昨儿夜里我亲眼瞧见,罗家丫头后脖颈冒着绿光,跟田埂上的萤火虫精拜把子呢!“她故意把罗悦给里正送水萝卜的事添油加醋,硬说成是狐狸精送聘礼。
这些话顺着晨雾滚进罗家小院时,罗悦正蹲在灶台边熬南瓜粥。
铁勺“咣当“砸进锅里,溅起的金灿灿米粒烫得她直甩手:“李婶这嘴是拿毒蘑菇炖出来的吧?“
“管她作甚。“罗父把烟杆往裤腰带上一别,扛起两筐青菜就要往地窖藏。
临了又回头补了句:“今儿个装头疼,爹去请陈郎中。“
竹帘“啪“地一摔,震得梁上燕子扑棱棱飞走。
罗悦盯着簌簌落灰的房梁,突然从怀里摸出颗发亮的南瓜籽。
空间里新收的麦穗还带着露水,此刻正在她袖袋里探头探脑。
“您让我装病,我偏要装财神爷。“她摸黑溜进柴房,对着五个大南瓜挨个拍三下。
当初发现空间时摔的淤青还在膝盖上,这会儿倒成了现成的转运符。
鸡叫三遍,村道上响起独轮车“吱呀“声。
李婶扒着门缝瞧得真切,罗悦车上的南瓜个个裹着红绸布,活像待嫁的新娘子。
她酸水直冒地撕扯手帕,突然瞥见最底下那个南瓜裂了道缝——昨夜她偷掐的月牙印里,正往外渗着诡异的金汁子。
“让让!
撞死活该!“罗悦把独轮车蹬得风火轮似的,车轱辘故意碾过李婶刚扫的落叶堆。
晨风卷着片南瓜叶糊在李婶发髻上,远看活像插了柄翡翠梳子。
绕过最后一道田埂时,罗悦突然刹住车。
五个南瓜的红绸布不知何时松开了,裂口的金汁在麻绳上凝成琥珀色的珠子。
她鬼使神差地舔了一口,甜得后槽牙发颤——这哪是南瓜汁,分明是糖浆!
远处集市的喧闹声随风飘来,罗悦却觉得怀里的空间玉佩突然发烫。
她慌忙掀开车上的稻草,惊见裂开的南瓜正在缓缓愈合,金汁渗进红绸布里,绣出几道歪歪扭扭的纹路,乍看竟像张人脸在咧嘴笑。
独轮车猛地一晃,车轴里卡着的麦粒突然发芽,嫩绿的藤蔓顺着车辕往上爬。
罗悦手忙脚乱去扯,指尖刚碰到藤蔓就听见空间里传来公鸡打鸣——这回可不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