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小偷
- 洪门往事:我当骗子的那些年
- 诱人的江山
- 2136字
- 2025-02-24 17:57:39
我叫李三,请不要鄙视这个名字,因为你们的名字都是父母长辈们取的,而我的名字,是自己取的。
我是个孤儿,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甚至连自己的生日也不知道。
马王爷从垃圾堆里捡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快被冻死了,但他说那时候好像有人在指引着他把我抱回家,他心里非常确定,我死不了。
于是我就成了这个小城里传奇‘贼王’马王爷的第三个干儿子。
马王爷具体叫什么名字已经无据可查了,据他自己说,解放前他是‘洪门’的‘白纸扇’,执掌刑堂负责对违规成员的刑罚。
解放后帮会散了,他重操旧业干起了‘云雀’(扒手)的老本行。他的技术是在‘业界’被公认的,那个时候的他靠着自己过硬的手艺和狠辣的手段,硬生生把这个小城的所有云雀全部收归麾下。
他给这些人制订了规则,这些规则直到现在还被他那个时代的老人们所津津乐道。
马王爷的规则是‘五不偷,一不动’。老人不偷,女人不偷,孩子不偷,残疾人不偷,救命钱不偷。而一不动则是偷到钱包之后七天之内不动钱包里的钱,如果在这个期间失主通过道上的人找上门来,就要把到手的战利品原封不动的送还,分文不取。
马王爷告诉我,这叫道,盗亦有道。
捡到我之后,已年过六旬马王爷正式金盆洗手。他找了一个那个年代常见的军绿色帆布挎包,在上面绣了一个繁体的‘馬’字,只要他挎着这个包在这个小城的大街小巷转上一遭,回来的时候包里的钱就满了,那都是他那些徒子徒孙们孝敬他的。
真正使他成为传奇的是发生在我六岁那一年的一件事。
那个时候有个来小城做投资考察的外宾被偷了一支金笔,虽然价值不高但却让他的投资信心产生了动摇。市里下令警方限期破案,可那个时候没有监控,警方的手段也没那么先进,最令他们头疼的就是这些隐藏在人群里的云雀们了。
两天后,几个身穿中山装的人找到马王爷,请他出手帮忙找回金笔,其实马王爷已经隐隐知道了这件事的由头,城里来了南方的一个‘贼王’,他此举第一是试探当地警方的反应,第二是要挑战马王爷制定的游戏规则。
如果马王爷不出手,那么就等于默认了这个‘过江龙’在这个小城里新任贼王的地位。
在抽了几袋旱烟之后,马王爷找出了一身黑色的对襟唐装,蹬上洒口布鞋,戴上一顶礼帽,挎着他那个军绿挎包拉着我就出了门。
在街上转了几圈之后,他带我来到了滨江公园,端着一张报纸就在长椅上看了起来。
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他都坐在那里低头看着报纸,就在我有些犯困的时候,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人从我们旁边路过,等他走了以后,我才发现马王爷头上的礼帽没有了。
我赶紧告诉他说帽子没了,而他只是意味深长的一笑,说走吧,帽子会有人给我送回来。
当天晚上,我就再次见到了那个身穿风衣的人,恭恭敬敬的拿着马王爷的礼帽对他鞠了个躬。
马王爷一抖手,一块亮闪闪的手表扔进了那人举着的礼帽中,说:“帽子送你留个念想儿,把那金子做的笔给我就行了。”
后来我才明白,马王爷之所以领着我在街上转,就是在给这个新来的贼王下战书。而新来的贼王在偷走他礼帽的同时,马王爷便以出神入化的手法摘下了他的手表。
也是从那件事以后,我才有了户口,马王爷问我想叫什么大号(名字),我便看着廊檐下的燕子说,我要叫燕子。
马王爷说这是个丫头的名字,但他有个兄弟的绰号叫燕子,大号叫李三。
于是我就有了这个名字,也能跟其他的小朋友一样去上学读书。
但放学之后,别的小孩儿跟着父母去游乐园玩,我却在马王爷的监督下练习开水锅里夹肥皂,别人的孩子看动画片,我却要在黑暗的小屋子里盯着香火,就算泪流满面眼睛也不许眨一下。
他常常说希望这个世道能长久太平下去,希望我永远都不要用到他教我的手艺。
然而在我十八岁那年,马王爷一觉睡下之后便再也没有醒过来。
他没有留下任何遗嘱,也没有留下一分钱。
我甚至连给他买块墓地的钱都没有。
他的徒子徒孙们凑钱给他买了棺材和墓地,一代传奇贼王带着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荣耀长眠地底。
马王爷死后我就没了经济来源,只好放弃了学业,找了家餐厅打工。
可好景不长,有一天店里丢了钱,而我这个贼王干儿子的身份马上被人挖了出来,第一时间成了人们的怀疑对象。
我被他们扭送到派出所,关了三天三夜才把我放出来。
也正是那三天三夜,彻底扭曲了我还未成熟的人生观。
出来之后我重新回到那家店,把在店里吃东西的客人,连同服务员的钱统统偷了个干净。
从那时起,我走上了马王爷的老路。凭着马王爷教我的手段,我很快便在这个小城里闯出了自己的名号——小贼王燕子。
年轻的我完全迷失在这个城市的灯红酒绿之中,花天酒地纵情声色。没钱了就去偷,偷来钱就接着挥霍。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我20岁入狱。
我因盗窃罪被判五年有期徒刑,而在我出狱之后我才发现这个世界已经不是我入狱前的样子。
曾经最先进的联络方式BP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小巧的手机。人们的现金也从口袋里,放到了银行卡中。
我做梦也不会想到,小偷这个传承了几千年的行当,有一天会被银行打败。
用句时髦的话来说:我out了。
生活还是要继续,我找了几份工作,可是当他们知道我坐过牢之后,无一例外的辞退了我。
我没办法去怪那些辞退我的老板,马王爷说过,自己做过的事,永远都要自己扛着。我还住在马王爷留给我的那套小四合院里,有人说这里很快要拆迁盖高楼了,那个时候就会有补偿款给我,甚至会给一套房。
但消息无法证实,我的生活却越来越拮据。
这天晚上,‘四眼’找到了我,拿着一包熟食和两瓶白酒,说是要给我接风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