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替主争客

贾琮随着凤姐很快到了荣禧堂前。

但见阶下停着三顶青呢小轿，几名抬轿的锦衣仆役垂手侍立。

廊上候着的丫鬟们见凤姐来了，忙打起大红毡帘。

还未进门，便听得内里传来茶盏轻碰声。

“长史大人、姑娘、嬷嬷请用茶。“赖大的声音带着三分谄媚，“这是今年新贡的雨前龙井。”

“不必。“一个沙哑男声冷冷道：“我最厌虚礼，还是快请府上主事的人来见我。”

凤姐脚步一顿，在贾琮腕上轻轻一掐，低声笑道：

“好兄弟，待会只管跟着我行礼，多余的话一句别说。”

她又提高声调，“哎哟，贵客临门，倒叫我们怠慢了！”

说着掀帘而入。

屋内三人同时起身。

东首坐着个穿孔雀补子的中年官员，腰间玉带镶满了宝石，正是义忠亲王府长史。

西边立着个看起来平易近人的老妇人，手持紫玉螭纹印鉴，直直盯着贾琮。

最惹眼的是当中那位女官，满头珠翠压得云鬓微斜，胸前的九凤衔珠佩在日影下流光溢彩。

“给三位贵客见礼。”凤姐推贾琮上前，自己却往紫檀椅上一坐，“我们老太太听说老千岁府上派人来，特意让我来看看。”

那长史冷哼一声，看也不看贾琮，严肃道：“有些话不方便在这里说。”

王熙凤笑容顿止，长史身旁的女子和嬷嬷若无其事喝着茶，就当什么也没听见。

忽然间，平儿走了进来，抿嘴笑道：“二太太担心奶奶忙不过来，唤我来看看。”

王熙凤笑着点点头，“来得正好，你陪着琮兄弟和永宁公主、青禾郡主派来的贵客说说话。”

她很客气地抬手看向长史，“长史大人，我们里面说？”

“好。”长史起身随着王熙凤走进里屋。

“你就是贾琮？”永宁公主府的女官上下打量着贾琮，“倒是像个才子模样。”

实际上，未出嫁的公主住在内廷，由生母或后妃照管，日常起居由内廷的宦官、女官和宫女负责，没有独立的府邸。

但永宁公主周映荷是特例。

一年前，乾昭帝登基后，册封周映荷为永宁公主。

按规矩，周映荷应该搬入内廷居住。

可她拒绝了，反而继续居住在乾昭帝尚为皇子时的亲王府。

因为她向来无拘无束，觉得在内廷住着不自在。

自此，昔日的魏王府便改称永宁公主府了。

按照靖太祖立下的祖制。

皇子封王，均以古时王朝单字命名。

如秦王、魏王、晋王。

皇帝的兄弟封亲王，单或者双字命名皆可。

如礼亲王、和亲王、义忠亲王、忠顺亲王。

新皇帝继承大统，颁布新年号后，王爷封号也要随之变动。

“正是在下。”贾琮不卑不亢，施了个礼，“姑娘怎么称呼？所来何事？”

那女官并没急着回答贾琮的问题，而是大有深意地看了眼一旁的老妇人，问道：

“你是青禾郡主府上的冯嬷嬷吧，先前我们见过。”

“徐姑娘好记性。”冯嬷嬷笑了笑，“确实见过。”

说完，她便垂手坐正，不说话了。

在贾府门口遇到女官后，冯嬷嬷便知事情不妙，急忙命人回去报消息，自己跟着徐姓女官。

无它，因为郡主到底低公主一等，她并不敢和徐女官当众争贾琮。

徐女官微微一笑，对贾琮说道：“叫我徐姑娘就好了，我家公主说有好事找贾公子，至于什么事，她也没和我说。”

“事不宜迟，随我乘轿出发吧。”

说着，徐女官起身，竟是要贾琮立刻随她去永宁公主府。

贾琮顿时疑惑更甚，看了眼冯嬷嬷，再看了看平儿，脚步倒是没挪动。

一旁端坐着的冯嬷嬷顿时眼中闪过焦急的神色，咬紧牙关，嘴微张又迅速闭上。

贾琮见状，忙问道：“冯嬷嬷此来，所为何事？”

冯嬷嬷咳嗽一声，“我们郡主也想请贾公子现在就去礼亲王府里坐坐。”

徐女官转过脸，冷冷看了眼冯嬷嬷，“嬷嬷这是要和我抢人？”

冯嬷嬷平静对视，“那倒不敢，老身只是传达郡主的意思。”

“贾公子请自便。”她悠悠道：“只是多少给个说法，我好回去和郡主以及礼亲王大人交待。”

为了压一压永宁公主，冯嬷嬷只能搬出礼亲王。

其中暗含的警告，不言而喻。

屋内的气氛瞬间凝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贾琮身上。

平儿原本挂着的笑容早僵住了，眼睛瞪得老大，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她没想到永宁公主和青禾郡主竟然都邀请贾琮做客。

一向宠辱不惊的赖大也是内心震撼不已。

他恨不得现在就抓住贾琮问个究竟。

琮三爷到底做了什么？

俩人心底浮起同样的疑问。

屋内茶香氤氲，熏香满堂。

徐女官指尖轻叩案几，目光如刃般刺向冯嬷嬷，“冯嬷嬷这般说，倒像是替郡主拦着公主的旨意了。”

“姑娘多心了。”冯嬷嬷赔笑道：“去哪里全凭贾公子心意，老身哪里敢。”

她把问题抛给了贾琮，意思是你贾琮自己决定去哪家吧，我话就说到这了，你自己掂量。

贾琮稳住心神，并没有挪动脚步。

电光火石间，他选择了都得罪。

“我待会要去宛平县衙报童试，恐耽误不起，还请二位担待。”

“科举乃头等大事。”

平儿反应过来，适时上前添茶，“二位贵人，且尝尝这沉香茶，别有一番滋味。”

她借着斟茶的动作悄然挡住贾琮半身，恰将徐女官与冯嬷嬷的视线隔开。

正斟着茶水，里屋忽传来凤姐带着笑意，拔高的声调，“老长史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

也不知俩人说了些什么，凤姐把称呼都变了。

接着，那长史便由凤姐陪着走了出来。

经过几人身边时，长史停住脚步，对凤姐笑道：“不必送某出府邸，你该好生招待两位贵客才是。”

凤姐躬身行礼，“您实在客气，那小女子就只有遵命了。”

“哈哈哈哈。”长史忍不住大笑。

凤姐也跟着笑道：“赖大，你替我把老长史送上轿子。”

赖大忙跑过来，恭敬道：“长史大人，请。”

“后会有期。”长史朝着屋内几人一一点头，在贾琮脸上格外多停留了几瞬后，拂了拂衣袍，转身朝屋外走去。

待长史和赖大的身影消失后，凤姐才笑着冲贾琮说道：“怎么个事？”

“你们聊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