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报业】作为上市公司，每年需定期公开财务报告。
这份报告涵盖子公司《独立报》财务信息，用行话说叫做‘并表’，让投资者对整个集团各子公司经营状况有所了解。
如果说三十年后的财报装修技术，已经进化到人妖手术雌雄莫测，现如今仅仅是换头手术阶段。
尽管很努力把丑男人整成看起来人见人爱的大美女，但只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伸手一捞，还是能薅住命门判断真伪。
西奥多并非专业人妖鉴别师，可也好歹曾经整天在美女丑男堆里打滚。
带领安娜、艾琳等人忙活两天，将数公斤资料看了一遍又一遍，顺利找到命门所在。
——《独立报》1994年度净亏损1050万英镑。
93年度亏损920万镑，92年度净亏损750万英镑……
【独立报业】收购《独立报》以来，这家报纸从1990年至今，五年时间总计亏损3720万镑！
年亏损增速高达29%，广告收入腰斩。
“一点可以逾越的小挫折？鬼扯。”
西奥多站在办公桌前，看着面前整理成册的财务数据，心中思路愈发清晰。
事实上《独立报》连续五年营收下跌期间，整个纸媒行业市场萎缩了将近20%。大型报纸中只有越来越没下限，以花边新闻为主的《太阳报》呈逆增长趋势。
如此一来居然造成某种奇观，各家纸媒明明因为活不下去被收购。
实际操作中，默多克这种传媒巨头互相之间存在竞争性，为了整合市场争抢收购，居然推高了纸媒报社的估值。
“这其中存在泡沫。”西奥多精神振奋，宣布道：“我们可以做空。”
安娜严谨提醒：“这份汇总数据中，有一大部分都是我们通过间接数据推测，误差值也许有10%，或者更高？”
“这样的误差完全可以接受，已经非常低了！我们可是完全通过公开信息查证的。”艾琳坚决反驳。
西奥多曾通过证券打印凭证运输车进出次数，估算巴林银行真实业务量。
她完美模仿实践，通过历年来传媒业报纸印刷用纸量，推测行业市场萎缩幅度。
所以坚决捍卫自身劳动成果，不允许任何人质疑。
安娜暗骂一声神经病，谁还没点职业素养呢，反正站在她的角度，这份汇总数据公开丢到市场上，很可能被【独立报业】控告诽谤。
“我能发表意见吗？”
霓虹佬吉米坐在交易终端机前，摊了摊双手：“假的，可以变成真的。至少独立报确实连年亏损，一点小误差而已，没人会在意的。”
“是【独立报业】会在意。”安娜无奈强调。
西奥多早有准备：“那就标注存在合理误差好了，或者通过别的方法公开这份数据，办法多的是，安娜你真不该太紧张，放轻松。”
“您要用一份做空报告，加害一家传媒集团。就算一开始成功规避法律风险，可这位受害人，有的是手段追查一份做空报告的源头！”安娜气笑了。
吉米不假思索道：“那就没有受害人好了。”
“你比艾琳还天才。”西奥多竖起大拇指。
艾琳不屑的打了个哈欠，安娜双手举过肩膀，懒得再纠缠下去，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西奥多不以为然继续完善计划。
他购买独立报目的是将之当做出声筒，老奥莱利同样如此，就好像微信免费使用之于腾讯。
这叫做战略投资，但二级市场散户股民们，没有义务陪伴一家公司战略到死，只要亏钱那就有罪。
普通投资者不具备理性，今天买基金亏点钱，明天就哭爹喊娘高喊日你妈退钱，情绪高于一切。
简单来说，相比巴林银行那份完善的做空报告，这份粗略财务数据报告，才是正儿八经的做空核按钮，杀伤力很大。
安娜担心法律风险，受害人都死了，哪里还有什么罪犯？
“来吧，吉米，先建仓一点【独立报业】，都柏林交易所的。”
西奥多拍拍吉米肩膀，抢先继续说：“我这就去借杠杆。”
“OK，但我觉得老板，您更应该先兑现承诺的两位交易员。我现在是投资经理，去交易大厅挤来挤去那种体力活，应该由下属代劳。”吉米表情肃穆郑重。
西奥多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竖起根中指：“妈的法克，这周有五位交易员来公司面试！他们人呢？”
“他们都是发育不健全的残次品，被大机构那套循规蹈矩培养坏了，不符合我们的企业文化。”
“你是指打保龄球没你嗓门大？”
“好吧，我会尽量收敛，尽快找到帮手，但您得给我们配辆车，通勤往返交易所。”吉米理亏的妥协。
西奥多灌了口咖啡，揉着眉心回办公室，抱起座机电话打给汇丰银行的罗莎莉女士沟通感情。
【独立报业】在伦敦和都柏林交易所（爱尔兰首都）双上市，后者市场盘口相对较小，目前市值2.3亿英镑左右，更适合做空。
冷泉资本目前可用资金不到两千万镑，建仓做空需要撬动杠杆。
正常情况整个操作路径是：先从二级市场悄然建立空头持仓—公开做空报告—恐慌出现股价大跌—空头持仓获利了结。
做空仅为手段。
打服老奥莱利家族，强行抢劫独立报，是结果。
不服，那做空之后，即是恶意收购，如吉米所说，受害者死了！
蛇吞象，需要更大杠杆资金。
汇丰前年把总部搬到伦敦，就意图开拓欧洲市场，并购节奏非常激进，同时也非常有钱。
说起来罗莎莉女士好像是位眼镜控，明天赴约前去喝下午茶，要不要戴副眼镜，小小的满足一下她呢？
西奥多抱着电话热聊，心里很是纠结。
…………
独立报总部，写字楼下附近的一间咖啡馆。
“伊恩，报社归你管，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专栏作家，我什么都做不了。”斯蒂芬坐在临窗位置，眼神怅然望着街头行人匆匆。
独立报现任主编伊恩与之相对而坐，揉搓着牛仔夹克袖口毛边，满脸疲惫叹了口气：“你是独立报的联合创始人，小奥莱利会认真倾听你说话的分量。”
“持股2.9%的联合创始人？算了吧，我只是迷你股东。”斯蒂芬自嘲轻笑。
“斯蒂芬，如果你不站出来发声，那么同事们只能站在公司楼下抗议裁员了。”
“我知道了。”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你真的想看着你的心血被毁掉吗？”
“伊恩，我觉得你有权知情：我们的创刊主编，奥莱利家族之外的独立报第二大股东，要套现他的股份了。买家很慷慨，他问我要不要一起卖，能谈个更好的卖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