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归墟鉴

太平洋底的光缆如龙脉起伏,泛着幽蓝冷光的深海基站上,“拾遗斋“的匾额在压强下扭曲变形。我隔着抗压舱抚摸琉璃展柜,柜中十二秘宝悬浮于人造海水中,每件器物都延伸出光纤神经束,与海底火山口喷发的量子泡沫相连。

“这才是真正的归墟。“沈明轩调整着蛟龙号机械臂,舷窗外掠过的发光水母群,触须上竟缠着《兰亭序》的纳米拓片,“从妇好玉钺到元宇宙直播,所有被异化的文明残片,最终都汇向这里。“

操作台突然警报大作,声呐图显示妇妌的最终形态——由全球暗网数据流凝聚的区块链巨鲸,正吞噬着海底光缆。她的每片鳞甲都是拍卖行成交记录,瞳孔则是传国玉玺的缺失一角。

“启动河洛共鸣!“沈明轩砸碎控制台的保护罩,露出里面用良渚神徽改装的启动键。我扯开潜水服,锁骨下的血祭纹已蔓延成完整的《禹贡九州图》。当手掌按上图中山脉时,十二秘宝突然挣脱束缚,在深海中组成浑天仪:

青花瓷瓶化作青龙盘踞东方,甲骨文凝成白虎镇守西极,焦尾琴弦织就朱雀悬于南天,景泰蓝佛塔沉入北海化玄武...中央的传国玉玺迸裂,和氏璧碎屑在量子泡沫中重组,露出被封印的华夏初火——一团跃动的甲骨文“文“字。

区块链巨鲸撞向蛟龙号的刹那,初火顺着光缆逆流而上。全球互联网突然静止,所有电子屏幕浮现出相同的画面:仰韶的陶工在绘彩,殷商的贞人在灼龟,敦煌的画师在描帛...无数文明瞬间在数据洪流中重播。妇妌的巨鲸之躯开始崩解,拍卖成交记录化作飞灰,露出底层代码里被奴役的文物之魂。

“该你了。“沈明轩的机械脊椎突然展开为青铜神树,枝桠挂着我们在历代锚点收集的信物。我跃入深海,初火在掌心化为越王剑形,剑锋所指之处,归墟裂开星门——那是用《周髀算经》数理构建的文明虫洞。

量子泡沫中浮现出所有守墓人的虚影:龙门的石刻匠、龙泉的窑工、云锦的织娘...他们的魂魄缠绕成DNA双螺旋,将妇妌最后的意识绞入奇点。传国玉玺的虚影在虫洞彼端重组,印钮不再是螭龙,而是十二秘宝熔铸的玄鸟。

当蛟龙号浮上海面时,朝阳正从大都会博物馆的穹顶升起。馆内的玻璃展柜突然自启,《历代帝王图》中的武则天掀帘而出,将元宇宙拍卖行的密钥抛入哈德逊河。拾遗斋的智能账本自动更新,新增条目闪烁着青铜光泽:“癸卯年卯月,收归墟锚点一件,予文明以星火。“

沈明轩在晨光中褪去机械躯壳,露出与越王勾践别无二致的真容:“所谓长生,不过是把记忆刻进文明基因。“他化作青烟消散,烟尘在海风中凝成新的铜铃,悬于拾遗斋檐角。

我打开店门,风铃奏出《广陵散》的变徵音。多宝阁上,焦尾琴弦正与5G信号共振,青花瓷瓶吞吐着区块链的星火,景泰蓝佛塔内传来郑和船队的潮声...而柜中最新的展位空无一物,只贴着一张电子标签:

「展品名:守墓人

年代:自河姆渡至元宇宙时代

材质:血、火、未完成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