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跟在阿图罗身后的巴诺队长，丝毫没有察觉到局势的紧张，反而趁机煽风点火：
“要我说，还是德拉肯家族的天赋更加强大。”
他驱使马匹来到阿图罗并肩的位置，挑衅的目光看向赫尔曼和德鲁伊。
“不如阿图罗你再给他们露一手，好让他们彻底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魔法。”
在巴诺眼中，这两人走得实在太近了。
这无疑是在公然挑战他的威信。
在巴诺的鼓吹之下，阿图罗只感觉热血上涌。
头脑一热之下，他身边的空气中开始涌现出神秘的符文。
阿图罗可不管那个浑身绿油油的家伙讲的是什么鸟语。
随行商队不过是他的历练任务。
在高贵的德拉肯家族眼中，借助外力施法是一种可耻的行为。
只有将命运交给符文本身，才能真正得到术法的响应，从而突破极限。
阿图罗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
烈焰从他的指尖喷涌而出，火焰的温度让周围的空气变得扭曲。
这股力量比他之前施展的火球更为强大。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蓄势结束的一刻到来。
然而，就在火焰即将成型的瞬间，却突然消散得无影无踪。
阿图罗的身体僵硬在原地，脸上闪过尴尬之色。
他用略带商量的语气说道：
“这……施法成功也是要看运气的，刚刚这一次能不能就当没看见？”
赫尔曼脑海中生出一个念头。
难不成阿图罗的天赋，便是施法效果带着极强的随机性？
众人也在心中默默猜测，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
唯独一旁的巴诺看不下去。
“阿图罗，你这是在开玩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戛然而止。
确切的说，是被一阵不合时宜的绵羊叫声所取代。
“咩咩咩……咩？？”
阿图罗奇怪地看向一旁的巴诺。
却发现对方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通体雪白，长着短小犄角的绵羊。
绵羊趴在马匹的后背上，四肢似乎找不到合适的支撑点，正在挣扎着左右乱踢。
“咩？咩咩咩！”
在场旁观的众人皆是一怔，对眼前的变化不明所以。
德鲁伊缓缓闭上眼睛，双手轻轻挥动。
携带自然之力的符文，凝聚出与动物沟通的桥梁。
他率先打破了沉默，爆发出一阵爽朗而难以抑制的笑声。
“噗……哈哈哈！要不要我帮你翻译一下，这只绵羊在说什么？”
德鲁伊他凑近阿图罗，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它已经从你的父亲和母亲，日到了你的曾祖父和曾祖母。”
阿图罗脸色一黑，还以为对方是在借着施法失败的缘由，故意羞辱他。
就在此时，绵羊骑乘的那只马匹，敏锐地察觉到背上的人类气息发生了改变。
一股陌生的、带着绵羊骚味的气味钻入它的鼻腔。
马儿本能地感到一阵不安，应激一般抖动身体，试图甩掉背上那令人不适的附着物。
变成绵羊的巴诺被甩落在地，狼狈不堪地滚了几圈。
马蹄紧随而至，无情地朝着绵羊上翻的肚皮踩落而下。
在这一瞬间，一记净化术及时落在巴诺身上。
他重新变回人形，四肢恢复了力量，急忙侧身翻滚，堪堪避开惨遭践踏的命运。
巴诺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
马匹也被这突然突然变大的生物吓了一跳，不受控制地逃开。
还好一名马夫赶来，拽住了散落马背的缰绳。
赫尔曼摸着下巴。
阿图罗的法术，简直就像是一个充满了野性的疯子。
每一次施法就如同扔一枚骰子，结果完全无法预料。
他可能因为好运而施展出极为强大的术法，但也可能因为失误而承受难以想象的副作用。
就像刚刚发生的一幕，阿图罗身边原本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只动物。
这或许是相当差的结果，但一定不是阿图罗的极限。
其他人应该庆幸，没有跟着一起变成千奇百怪的动物。
德鲁伊毫不掩饰嘲讽：
“你的祖上是不是日了什么不该日的东西，让你那所谓高贵的血脉里，掺杂了太多野蛮和混沌，才让你的魔法变得如此不可预测？”
阿图罗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咬牙切齿地反驳道：
“至少德拉肯家族从未像某些人一样，向自然的力量卑躬屈膝，祈求一点微不足道的恩赐。”
先前点燃大树的行为，已经触及了德鲁伊的红线。阿图罗此番话更是近乎贬低丰产女神的教义。
德鲁伊冷笑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轻蔑：
“你的魔法看起来一点也不虔诚，我还是建议你改信大地女神，或许她会中意你这种狂野的施法方式。”
晨曦领主象征秩序与正义，大地女神象征原始与野性。
阿图罗所信仰的毋庸置疑是晨曦领主。
拿着信仰互相贬低，早已脱离了开玩笑的范畴。
对于高傲的贵族来说，信仰可是仅仅排在生命、金钱、温饱、睡眠、欲望……等十多条基本需求的后面。
呃……这也是有原因的。
十多年前晨曦教廷发动的对外战争，让许多贵族对信仰的热情逐渐冷却。
甚至帝国内部还产生了让信仰世俗化的声音。
信仰不再是一种纯粹的精神寄托，而是被更多贵族当作政治和外交的工具。
但在像阿图罗这样的年轻人眼中，晨曦领主依然是不容冒犯的存在。
他愤怒地回怼道：
“晨曦领主的剑锋可以轻易刺穿十只恶魔，丰产女神不过是一个花瓶罢了。”
他踹了一脚身旁的大树，头顶的树冠微微晃动，一颗松果掉落下来，正巧砸到他的头上。
德鲁伊看着不幸接连降临在阿图罗身上。
他双手捂着肚子，身体因笑得太过剧烈而颤抖。
“看到了吗，女神已经显灵了，只是她并不在意你的诋毁。传说中，女神大人只需要一个最小的法术，就能灭杀二十只恶魔。”
阿图罗一脚踩烂地上的松果，不甘示弱地反驳道：
“忘记说了，伟大的晨曦领主斩杀的恶魔，其实是恶魔中的男爵。”
德鲁伊却懒得继续为恶魔追加身份，这种不切实际的言语争斗，就和小孩子之间的吵闹无异。
他只是手指着阿图罗保持嘲笑。
眼泪从眼角挤了出来。
这副夸张的样子，让阿图罗只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紧接着是针扎一般的窘迫。
他感到自己的尊严被践踏，转身向汤斯司铎求助：
“汤斯司铎，请您也替晨曦领主说两句！”
没想到，汤斯的头埋在酒桶里，完全不理会阿图罗的求助。
赫尔曼注意到，刚刚那一记净化术正是出自汤斯之手。
赫尔曼忍不住扶额，一个小小的商队，怎么就出了这两位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