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提着一串腌制好的肉干，带着卢卡斯离开集市。
两人走在回去农舍的路上。
卢卡斯一路上闷闷不乐，偶尔踢飞一颗石子，看上去有些烦躁。
约翰能感觉到，这孩子心里憋着一股气。
“明明说好的每一顿都有肉吃，怎么就变成了肉干。”
卢卡斯小声嘟囔着，语气里满是不满。
约翰意外地看了卢卡斯一眼。
仔细想来，这才没过去多少天，卢卡斯身上最开始的呆滞已经褪去了不少。
他不再像刚刚逃离矿洞时那样畏畏缩缩，问点什么只知道傻笑，终于有了这个年龄该有的灵动与机敏。
约翰苦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已经入冬一个月了，畜生吃了这么久的干草料，身上的肥肉消耗了不少，谁都不愿意在这个时间宰杀牲畜。”
如果换成赫尔曼或者马库，说不定能说得动牧人宰杀畜生。
约翰心里知道该如何劝说，却始终拉不下脸来，最终只能挑选一条卖相不错的肉干。
卢卡斯不满地推开他的手，声音中带着倔强：“怎么你跟赫尔曼大哥一样，我才不让你揉。”
卢卡斯突如其来的抗拒，令约翰有些摸不着头脑。
来到卢塞恩镇的旅程上，除去狼魔兽的肉之外，他们还猎杀了一些野兔和松鼠。
那些肉的味道还不如腌制的猪肉，但也没见卢卡斯表现出反感，反倒是吃起来比谁都香。
他耐下心来对少年问道：
“那怎么才能跟你的赫尔曼大哥一样？”
卢卡斯想了想，认真说道：“要么救过我的命，要么能让我吃饱饭，要么……能打得过我！”
“你小子！”约翰挑了挑眉。
显然这三条要求是为赫尔曼量身定做的，约翰别说是让卢卡斯吃饱饭，他现在也跟着赫尔曼混口饭吃。
他顿时明白了过来，原来卢卡斯对他的不满，并非是因为肉干一事，而是因为他插手了训练一事。
赫尔曼把监督少年的任务全权交给了约翰，他自然不能辜负赫尔曼的信任。
卢卡斯跑起步来笨拙不堪，两侧肢体动作明显不协调，总是左脚和左臂一起摆动，让约翰费了好一番功夫纠正。
约翰心中有些无奈，不过他很欣赏卢卡斯的直率。
要想赢得少年的信任和尊重，就要利用他不服输的性格。
约翰笑着说道：
“你要是不服气，一会我们来比试一场。”
“来就来！”
卢卡斯举起拳头，很快气势又软了下来。
“但是不能用剑，只能用长木棍！”
约翰哈哈一笑，“那就用木棍来比试，到时候可别跟马库大哥告状，说我欺负你。”
回到农舍后，卢卡斯气鼓鼓地推门而入，把手上提的篮子随手扔到桌上。
随着“咣当”一声，篮内装满的芜菁和胡萝卜落在外面。
约翰慢悠悠地跟在后面，顺手关上了农舍的大门。
他不舍得点燃油灯，毕竟灯油和蜡烛一样较为珍贵。
虽然赫尔曼已经明确说过今后不必再节俭，但他还是习惯性地节省每一点资源。
约翰借助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将手里提的肉干悬挂在木梁之上。
房间内的光线昏暗朦胧，只能勉强能看清东西的轮廓。
他稍稍活动手臂，让身体放松下来，享受着屋子里熟悉的安静。
赫尔曼和马库去了酒馆，估计还要过一阵才会回来。
约翰撸起袖子，打算趁这段时间先熬制一锅蔬菜粥，再把买来的肉干处理一下。
“卢卡斯，去仓库取一斤麦子过来。”约翰朝着少年呼唤道。
卢卡斯这回倒是没有不情愿，和吃饭闹别扭是愚蠢的行为。
约翰从地上捡起铁锅，根据以往的经验，一斤大麦煮成麦粥后足够四个人食用，大概还需要两升水。
他记得水桶和柴火堆放在一起，于是摸着黑去往壁炉的位置。
约翰的目光扫过农舍的每一个角落。
一切看起来都和他们离开时一样，但他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壁炉旁的柴火堆似乎被动过，原本他亲手堆放整齐的木柴，现在却有些歪斜。
“奇怪，难不成有盗贼？”
在离开农舍之前，赫尔曼生怕遇到入室偷窃这种事。
他把长剑藏在了农舍外面的干草堆中，而骑士剑则是埋在了壁炉之内的灰烬下面。
约翰背对着壁炉，确保整个房间处于目光所及的范围。
他微微侧身探出手去，握住了灰烬之下冰冷的金属，这才松了口气。
有武器在手中，心中顿时有了踏实的感觉。
这时卢卡斯提着装满麦穗的篮子，从仓库回到大厅。
“怎么了？”
他并没有察觉到异样，还在为约翰突如其来的举动而疑惑。
约翰不容置疑地喊道：“你站在原地不要动。”
卢卡斯虽是不解，但也从语气中感受到约翰的严肃。
一路上经历了太多的危险，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练就了卢卡斯在关键时刻的执行力。
这还没安逸下来多少日子，
卢卡斯果断选择了听从指令。
约翰快步来到桌前，桌上摆放着一盏油灯，他在睡前阅读手札时偶尔会使用。
当他凑近看去，发现灯芯被调得很高，灯油也有减少的痕迹。
约翰的心沉了下去，果然有人进入过农舍。他的目光四处扫去，还在试图寻找盗贼留下的痕迹。
就在此刻，桌下猛地窜出一道黑影。
卢卡斯惊呼一声，“小心！”
这道喊声及时提醒了约翰。
他正打算点燃油灯，黑影手中的刀刃已经袭向他的面门。
约翰在紧急之下，把整个油灯摔在黑影的身上。
黑暗中传来陶土碎裂的声响。
黑影的脑袋被砸了个正着，吃痛之下叫喊出声音，身体下意识缩回桌子的庇护。
灯油顺着陶土的残片流了他满脸都是，带着一股浓烈的油腥味，辣得他根本无法睁开眼睛。
约翰不敢大意，避开胡乱挥舞的长剑，一脚将敌人踹倒在地。
他用力掀翻整张桌子，将黑影死死压在下方。
敌人手中的长剑掉落在一旁，约翰仔细看去，发现那把剑的样式，同赫尔曼带回来的那把长剑相似。
如果赫尔曼留在农舍，定然会发现对方的身份，正是弗格斯卫兵长身边的亲随之一。
约翰踢开长剑，踩住敌人胡乱抓握的左手，朝着少年道：
“卢卡斯，去点亮壁炉！”
卢卡斯愣了一下，还没从惊愕中缓过劲来，他急忙按照约翰的命令，冲到壁炉边找到火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