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羽双足猛踏岩壁，碎石簌簌坠落间，毒煞已然攀上他的靴底。“该死！”他低吼着凌空翻腾，黑袍下摆瞬间被腐蚀出蜂窝状的破洞。
蛇女猩红的舌尖扫过唇瓣，蛇瞳里映着少年狼狈的身形，袖中窜出三条碧绿小蛇。云羽瞳孔骤缩——那蛇瞳倒影里分明映着苏誉灿结印的身影！云羽毫不犹豫地回防，他旋身时战纹在右臂亮起血色光芒，蛇牙刺破皮肤的刹那，灼痛感直冲天灵盖。毒液顺着伤处渗入皮肤，让本就身受剧毒的云羽再次雪上加霜。
此时苏誉灿的剑阵才刚刚凝聚三道虚幻的剑影，就见云羽踉跄撞来。他左手维持结印，右手并指削去云羽右臂腐肉。鲜血喷溅在剑阵上，竟让第四柄剑提前成型。
蛇女笑声忽左忽右，又是三道残影同时攻来。云羽顶着剧痛，以左腿横扫掀起地上的石板，碎岩如暴雨般射向虚影。但蛇女的真身却在石雨的掩护下出现在苏誉灿背后，蛇尾鳞片倒竖如钢鞭抽向他后颈，“先取你同伴性命如何？”
“铛！”
云羽及时发现，改用左臂硬接这一击，小臂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生死攸关间，他顾不上疼痛，顺势抓住蛇女的鳞片，借力翻身跃至蛇女头顶，鞋间刺出短刃，直插蛇女天灵盖：“要死也是你先。”
蛇女眼中闪过讥讽，竟不避不闪。短刃在触及发丝的瞬间化成铁锈飘散，蛇女随即振动鳞片甩下云羽。“就这点伎俩？”蛇女指尖紫雾缭绕，地面毒瘴如活物般升腾“起！”
随着起字的落下，地表升腾起紫雾，草木触之即枯。
“屏息！”苏誉灿剑指划破掌心，血珠融入剑阵，以血位引，“乾位生门在西南！”
云羽咽下嘴里溢出的鲜血，急忙撕下衣襟蒙住口鼻，汇聚灵气形成护盾。可是在毒瘴的猛攻下，护盾在顷刻间被撕碎腐蚀。苏誉灿的第五柄光剑刚成型就暗淡三分，剑阵也发出了濒临崩溃的嗡鸣。蛇女催动毒瘴凝成三颗骷髅头冲向云羽。云羽见状抄起半截断木横扫，木屑纷飞中他窥见破绽——西南角毒瘴稍淡！他详装不敌向后退去，在骷髅头合围的刹那突然矮身翻滚。同时他也试着像苏誉灿那样，将自身灵气汇聚于一点射向蛇女脚踝。
蛇女抬起足尖：“雕虫小技。”一脚剁散攻势。但她没注意到云羽从口袋中掏出原本用来在深夜中点蜡烛的火折子，毒瘴遇到明火瞬间爆燃，暂时清除丈许空地。
云羽在火墙中疾冲，这期间不断汇聚灵气，在不停的调整身位下，七发灵气如子弹般射向蛇女七窍。妖女首次后退半步，释放蛇鳞抵挡。灵与鳞相撞的瞬间，云羽转身扑向苏誉灿，染血的掌心拍在剑阵核心。
“我来助你！”云羽嘶吼着将体内的灵气灌入剑阵。原本摇摇欲坠的剑阵得到了滋补，第五柄剑骤然凝实，苏誉灿嘴角溢血却目露精光：“多谢！”
蛇女怒极反笑，三千青丝突然暴涨，发梢化作千百条毒蛇扑来。云羽察觉转身，险而又险地躲过攻击。
“接着。”第六柄光剑刚成型就被苏誉灿掷出。
“唰————”
光剑在空中划过一道锋利的弧线，灵气震荡间，剑刃反射出刺目的寒光。云羽身形如鬼魅冲上前方，脚底石屑飞溅。他目光微凝，抬手稳稳接住光剑，剑入手的一瞬间，发出阵阵低鸣。下一刻，铺天盖地的蛇发带着毒瘴疾扑过来，每一条蛇首都闪烁着森冷的寒光。蛇嘴开合间，毒液滴落在地面上，瞬间腐蚀出一个个深坑，白烟袅袅升起。
“噗呲——！”
一道凌厉无比的剑光破开空气，转瞬之间，数条毒蛇被剑光一刀两断，蛇头与蛇身分离，黑血喷涌而出，发出刺鼻的腥臭味。
蛇女眼眸一冷，猛地收拢头发，无数毒蛇发丝在空中突然一扯，齐齐收缩，避开了云羽的进一步追击。“哼！”蛇女乜斜着竖瞳盯着云羽因剧烈战斗而起伏的胸膛，渐渐停下了攻势。腰肢如浸了蜜的蛇尾般缓慢扭动，银鳞在月光下折射出冷冽碎光。喉间突兀溢出嘶哑低笑，舌尖探洞发出蛇信的“嘶嘶”尾声，青黛色眼尾随讥诮话语层层叠起：“时间不多了，当然我说的是你们的。”
云羽剑柄处的指节攥出青白，残破的衣服无风自动，暴露出伤痕密布的身体。
蛇女缓缓走向云羽，眉心鳞片渐渐裂开露出第三只竖瞳。在彻底睁开的瞬间，一道血色光束直射向云羽的眉心。
云羽抬手准备用光剑抵抗，可蛇女却露出一声冷笑。麻痹的无力感瞬间将云羽席卷，紧随而来的是钻心的痛，他也终于明白蛇女刚刚那句话是何意——毒发了！云羽情急，咬破舌尖迫使自己清醒，千钧一发之际挡住血光，可是溅射的能力却溅入他的左眼。灼烈的疼痛，让云羽颤抖着捂住左眼，发出闷哼。
苏誉灿的第七柄和第八柄飞剑也成型了，剑鸣引动山风呼啸。云羽半跪在地，用独眼锁定蛇女真身。可是他还未站起身，就看到蛇女已经贴近了他，蛇尾贯穿他的腹部将他挑起。鲜血顺着蛇尾纹路逆流，被蛇女吸入嘴中。苏誉灿目眦欲裂，剑阵因情绪波动险些溃散。
“还有......五息......”云羽呕着血沫，突然抓住体内蛇尾借力前冲。贯穿伤扩大到拳头大小，他却奋力将光剑刺杀向蛇女的头颅。蛇女显而没料到云羽都到此刻了还在挣扎，连忙想将云羽甩开，导致剑锋只是刺穿了蛇女的胸膛。
“该死的！”蛇女刚欲下死手，却被突如其来的灵气风暴逼退颁布，云羽也趁机挣脱蛇尾。只见他丹田处亮起幽幽漩涡，九寸九的灵漩被祭出。寻常修士在大战中应该避免灵漩涡受到伤害，他却逆向催动灵漩，狂暴的灵气如利刃刮过经脉。灵漩超负荷运转让他七窍渗血，不过居然有奇效，狂暴的力量在他的战纹上额外覆盖了一层铠甲。
“垂死挣扎罢了！”蛇女张开嘴巴，祭出自己的妖丹。纵使有战纹和铠甲的双重加持，云羽的双腿也在丹威下发出碎裂声。但他仍然寸步不离地挡在苏誉灿前面，独眼死死盯着剑阵，第九柄光剑已成，只差最后一剑！
云羽在威压下，弓腰如虾，却仍然将灵漩催动到极致。漩涡也终于不堪重负，本来幽蓝的它现染上了血色，云羽早已不顾一切燃烧本源！暴涨的灵气暂时顶住妖丹，给苏誉灿争取到了最后的时间。
蛇女终于变色，将自身妖力全力汇入妖丹内，压向云羽的灵漩。顷刻间，云羽的右臂在重压下炸成血雾，但他死死咬牙坚持，将左掌死死按在妖丹底部。少年的灵漩正在疯狂倒吸妖丹本源！
“给我......起啊！！”灵漩涡在嘶吼中，再也承受不住“砰”的一声爆碎开，妖丹也被爆炸波及，暗淡三分。不过云羽争取到了最宝贵的时间，足够苏誉灿完成最后一道剑诀了，第十柄光剑终是来了。
就在十柄光剑飞天，即将归一的刹那。蛇女眼中闪过狠绝，与其吃满十剑的伤害，不如主动出击。她不顾妖丹刚受到伤害，再次引爆其五分之一的本源。这引起的恐怖冲击将云羽瞬间掀飞数米远。少年残破的身躯撞碎七块山岩，最终嵌在第八块巨石中，血痕在身后画出猩红轨迹。
这剧烈的冲击，将原本已经凝实了的第十柄剑再次打回了虚幻的状态。“可恶，来不及了......”苏誉灿嘶吼着咬破舌尖，精血喷在那虚幻的剑影上，“十剑诛邪祟！”
十道剑光再次冲天而起，但剑鸣声却参差不齐。本该完美如一的剑阵，却因为第十剑露出破绽。在第三剑与第七剑的轨迹交错时，剑光竟互相抵消三成威能。
蛇女因本源受损，喷出大量鲜血，但看到剑阵的不协调，她知道她赌对了。她的笑声荡漾在村庄中，却如同是对云羽和苏誉灿索命的告知。她屈指轻弹本命妖丹，一道拇指粗的血线激射而出，精准贯穿剑阵最薄弱的位置——第三剑和第七剑，以及四六剑的连接点。十剑在斩击了蛇女数下后就轰然崩解，光剑碎片如流星坠落，在接近地面时化作丝丝灵气消散在天地间。
云羽从巨石中滑落，左耳紧贴地面，右耳已被血痂封死。他听到剑阵崩碎的脆响，听到苏誉灿喉间压抑的闷哼，听到蛇女赤足踏碎青石的裂音。他想撑起身子，但碎裂的腿骨，腹部的贯穿伤，经脉内的毒伤以及其他各种不同的伤势，让他连呼吸都快变成了一种奢望。
“可惜了。”蛇女吐出信子，踩住苏誉灿的胸膛，看向远处的云羽，“若是他能再替你坚持住三息......”
云羽的独眼被血污覆盖，世界只剩下混沌的红影。他摸索到身旁碎裂的石块，用尽最后的力气掷向声源方向。石块砸在妖女背部的鳞片上，自身却崩碎。
蛇女不屑的笑了一声：“真是感人。”她足部发力，苏誉灿的胸骨发出清晰的碎裂声，“让我先剜了你的心，再去杀了那边那个小子......”
苏誉灿突然昂头大笑，祭出隐藏在袖中的雷符。这是他最后的后手——以本命精血引动的“阴雷咒”。然而蛇女的蛇尾比雷光更快，尾尖毒刺贯穿他的左手，将尚未激发的雷符挑飞。
云羽试图爬过去帮忙，但左臂关节已脱臼，指尖在岩地上磨出森森白骨。眉心的印记不停的闪烁着收回了附着在他身上的战纹，转而再次碎裂化作星星光点包裹云羽全身，融进他体内。
“就让你的血，成为我晋阶的......”蛇女的身影笼罩垂死的苏誉灿，妖化的利爪按向他的天灵盖。
破空声就在这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