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蜕皮此处去

“选择特质一”

陈烨心念刚动，视网膜上的悬浮字符便溃散成点点蓝星消散。

下一瞬，针扎般的刺痛从陈烨的后脑处传来，无数破碎的格斗画面凭空而生，被胡乱搅作一团然后粗暴地塞进陈烨的大脑：

肘击角度、侧踢发力点、蹬地扭腰、转体送髋……

伴随着这些知识的，是身体内部从无到有产生的肌肉记忆。

陈烨明显能感觉到，只要自己想，双臂就能不偏不倚地摆出最标准的格斗式，甚至连指关节的内扣幅度，都能调整到最适合发力的角度。

从一个从未接触过格斗的小白，到一个还算不错的职业格斗者，陈烨只用了一个念头的时间。

“算是有了点自保能力吧”

陈烨强撑着从废墟堆中爬起，断裂的肌腱传来烙铁灼烧般的疼痛，虚弱与疲惫从身体的各个地方传来。

肌肉记忆归肌肉记忆，此刻这幅身体的差劲状态却也是实打实的。

这也是身体正在用最原始的方式提醒陈烨，死亡倒计时并未结束。

“首先，是疗伤，然后还有食物、水源、以及安顿的地方”

陈烨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各种废弃物上，艰难地爬上了一座垃圾山顶，并据高向远处眺望。

铁锈与腐肉的气味充盈鼻腔，在远处的天空，偶有蜂鸣的无人机掠过。

很快，陈烨发现在自己四点钟方向，微弱的紫色光晕，在一处两公里外的垃圾山缝隙间闪烁。

光污染，往往意味着人类聚集地。

刚刚虎口脱险的自己，又贸然去接触这个世界的人类，究竟安不安全呢？

可是自家人知自家事，以陈烨目前这幅身体的状态，如果不及时得到治疗，或许用不了多久也要化作这茫茫垃圾山的一部分。

并且，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陈烨，此刻就是一块亟需水的海绵。

他迫切需要有人能够告诉他，关于这个陌生世界的一些常识法则，引导他进入这个诡谲奇异的世界。

不管是回到地球还是如何，对于现在的陈烨来说都不是最紧要的。

当务之急，还是活下去。也只有活下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站稳了脚，才有了考虑下一步的资本。

“所以，先去那摸摸情况吧”

心中有了决定，陈烨便沿着规划好的路线向前出发。

穿过一座座电子废料堆，在路过一处镜面般的板材上，陈烨瞧见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一个衣衫褴褛的亚裔青年。黑发黑瞳，身形干瘦，普普通通的脸没有任何显著的特点。

陈烨看着这张陌生的脸庞，真正坐实了穿越这件事的他，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个微笑。

“不想这些，继续前进吧”

时间一点点流逝，双臂的疼痛被疲惫磨得失去了知觉，困意涌上，陈烨咬牙坚持着不让自己闭眼。

终于，在穿过第七座垃圾山时，山脚的一处大型铁板引起了陈烨的注意。

几乎褪色的荧光涂鸦下，用红色油料歪斜地写着古怪的字符。

这种古怪的字符陈烨前世从未见过，但此刻望上一眼，便自然而然地读出了其中的含义：

“蜕皮此处去”

字符的下面标出一根加粗箭头，指向了不远处垃圾山缝夹出的一条巷道。

陈烨突然想起，之前义眼男人说的话，自己也能无障碍听懂。

当时局势紧张，陈烨也没有多想。可此刻回想起来才发现，那不属于他之前所知的任何一种语言。

“可能是原身内残留的本能吧”

陈烨抛开念头，往小巷里走去。

狭窄的小道两侧胡乱挂饰着几条霓虹灯带，地上则是堆满了针头和各种古怪的义肢碎片。

当畸形的霓虹招牌出现在陈烨视野尽头时，他既是松了口气，又是暗暗提起了心。

“蜕皮诊所”

陈烨端详了一阵歪斜的漏电招牌，以及在招牌顶部，站立着的一个全息投影的剥皮数字小人。

陈烨走到闭合的铁门前，控制力道抬脚踹击，撞出“砰砰”的声响。

“验证失败”

冰冷的机械音从一旁锈蚀的门禁面板处响起。

陈烨刚想要开口呼喊，下一刻铁门自动向两侧滑开，露出里面的景象。

诊所内部像塞满生化仪器的集装箱，墙上挂满着各种机械义肢和泡着器官的玻璃罐。

穿白大褂的女人从手术台后抬头，手中的激光骨锯停在半空。

一头栗色长发在脑后盘成发髻，露出她耳后嵌入的，正闪着微光的机械芯片。

与此同时，她的一双眼睛全被机械义眼代替，可看形制却与之前那个中年男人的义眼迥然不同。

“新来的？”

女人的电子眼投射出一道红色光幕，在陈烨身上来回扫描。

“双臂肌腱断裂，全身14处开放性创伤，5处骨骼磨损，微不足道的小伤，甚至不足以形成伤害等级判定”

仅仅数秒，女人便给出了诊断。

微不足道的小伤？陈烨感觉自己的身体状态差地像是下一秒就要被带走。

“我想治疗”

陈烨开门见山道。

“在黑市，喘气也是要收费的”

女人淡淡回答，意思不言而喻。

收费......

这可是把陈烨难住了。

现在的自己一无所有，能拿什么来付款呢？

突然，一道亮光在陈烨脑海里闪过。

“Prometheus”

“我有一针Prometheus，只是现在被我藏起来了，你给我疗伤，我去找出东西拿给你”

陈烨强壮镇定地盯着女人的眼睛，好让自己的“谎言”显得不是那么心虚。

谁知道，下一秒，女人却“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原来你就是那只偷药的小老鼠”

陈烨听后一怔，刚想要辩解，却被女人的话语打断：

“这件事情这几天都在黑市传疯了，夜枭在个菜鸟身上吃了闷亏”

“一个全身没有搭载任何芯片模块，没有任何改造体，也没注射任何基因液的人”

“居然瞒过了所有安检设施，从夜枭那偷走了一剂Prometheus”

“也正因如此，夜枭完全没法定位他，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在垃圾海里‘大海捞针’”

女人从兜里掏出包香烟，抽出一根塞进嘴里点燃，陈烨注意到她的指甲盖内侧，纹刻着DNA状的螺旋纹章。

“很难想象在当今的时代，能有人不对身体作任何改造”

女人意味深长地看向陈烨的身体。

“但今天我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