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黄昏见证虔诚的信徒（8）

会议室内。

烛火摇曳的光影在古老的石墙上跳动，将六道身影投射在斑驳的墙面上。

昂热坐在长桌尽头，手指轻叩黄铜小铃，清脆的铃声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

“人到齐了，那么我宣布今年的校董会年度会议正式开始。”

这座由古代僧侣苦修所改建的会议室出奇的昏暗。

虽然是正午时分，但厚重的窗帘隔绝了所有自然光，长桌上排列的银质烛台是唯一的光源。

跳动的烛光照亮了六位校董的面容，每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忽明忽暗的光影。

昂热两侧坐着两位年迈得难以辨别年龄的老人。

他们都穿着熨烫得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深红色丝质手帕在上衣口袋露出精致的三角。

左侧的老人枯瘦的手指紧握着一根乌木拐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右侧的老人则不停地捻动紫檀佛珠，干瘪的嘴唇无声地蠕动着，像是在默诵经文。

长桌另一端坐着一位格格不入的中年男子。

他一身明黄色骑行服在昏暗的会议室里格外扎眼，右手边的碳纤维自行车头盔上还沾着几滴晨露。

作为卡塞尔学院这种贵族学府的校董，他竟是骑着自行车来参加这场庄严的会议。

伊丽莎白·洛朗身边坐着一位令人惊讶的少女校董。

淡金色头发被精心盘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还带着婴儿肥的脸蛋绷得紧紧的，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她身后的管家站得笔直，白手套交叉放在腹前，下巴微微抬起，目光始终注视前方。

“今年参会的人和去年一样，从不出席的那位照旧没有出席。”

昂热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加图索家也仍然是派出了弗罗斯特·加图索。”

“我的老朋友，代替他的哥哥出席。”

他微微侧身，向拄着拐杖的老人示意。

弗罗斯特·加图索枯瘦的手指拈起面前的铜铃，铃铛在他手中发出清脆的声响：“《青铜报告》整理好了么？我迫切地想知道结论。”

这是校董会的传统，摇铃发言以避免相互打断。

“就是你们每个人面前那叠纸。“昂热指了指桌上厚重的文件。

所有校董都不约而同地翻过繁复的报告，纸张翻动的声音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

尽管卡塞尔学院推行中文教育，但为了照顾不同语系的校董，这份报告是用英文撰写的。

【青铜与火之王双生子觉醒，逃离卡塞尔学院】

这行加粗的黑体字映入眼帘时，几位校董的呼吸明显一滞。

尽管早有预料，但亲眼确认这个结论还是让空气瞬间凝固。

烛光下，弗罗斯特的手指微微颤抖，伊丽莎白的睫毛轻轻颤动，少女校董咬住了下唇。

两个龙王同时现世，这绝非小事。

四大君主每一对都拥有毁灭世界的言灵能力。

而这次逃脱的还是青铜与火之王的双生子。

弗罗斯特再次摇铃，铜铃在他手中发出刺耳的声响：“昂热校长，这一次青铜与火之王逃脱，你有很大的责任！”

他浑浊的眼睛在烛光下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不知道你打算如何为此事负责？”

弗罗斯特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还有路明非，你不是说他是我们最锋利的刀？”

“为何连没有恢复记忆和力量的诺顿，以及只有百分之一力量不到的康斯坦丁都无法解决？”

这番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昂热身上。

就连一向支持昂热的伊丽莎白也保持了沉默，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报告边缘。

弗罗斯特的质问确实无可辩驳。

没等昂热回应，弗罗斯特又摇响了铃铛：“按照诺玛捕捉到的监控画面，青铜与火之王双生子是路明非放走的吧？”

他步步紧逼，根本不给昂热喘息的机会。

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昂热的回答。

这时，伊丽莎白轻轻摇动了她的银铃：“我们应该知道‘初代种不可能被杀死’。”

她的声音如清泉般流淌，“这原本是我们相信的铁则。”

“所以现在计较这些过失没有意义，我们应该要谈论的是，如何送青铜与火之王再度化茧！”

她说话时，耳垂上的钻石耳坠在烛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从黑王尼德霍格的时代至今，从未有人真正杀死过龙。

就像没人相信尼德霍格真的死去一样，他只是等待着重临世间。

数千年来，人类想的不是彻底消灭龙王，而是设法让他们再度化茧，为人类争取数千年的喘息时间。

弗罗斯特冷笑一声，粗暴地摇动铃铛：“那不是铁则，只是教条！”

他的右手重重敲在桌面上，“教条是他们‘不死’，只是他们未被杀死过。”

他俯身向前，烛光在他脸上投下狰狞的阴影，“很简单，制造卵需要时间。”

“只要在龙王制造出卵之前杀死他，那他的精神便无法转移，他就真的死了！“

坐在伊丽莎白身边的少女校董轻轻摇铃。

铃铛在她纤细的手腕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龙王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弱点，他们苏醒后的第一件事应该就是制造卵。”

她稚嫩的声音与严肃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所以，路明非这一次犯了一个大错！”

弗罗斯特甚至没等铃音消散就接上话茬：“虽然就算没有路明非，学院面对青铜与火之王双生子，也不一定能够全部斩杀。”

他枯瘦的手指敲击着桌面，“但终究能够重伤两大龙王。路明非必须要负一定的责任！“

昂热似乎对这场质询兴致缺缺，在真皮座椅上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弗罗斯特确实没说错。”

他漫不经心地承认，同时从雪松木烟盒中取出一支哈瓦那雪茄，放在鼻尖轻嗅。

“但是路明非是学院的人，他犯错是我没有教好他，所以他的责任我一并担下了。”

他用镀金雪茄剪慢条斯理地修剪着雪茄末端，“至于他的处罚，学院自有定夺。”

细长的火柴划过，橙红的火苗照亮了昂热深邃的眼窝。

他缓缓旋转雪茄，让火焰均匀地炙烤烟叶，然后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在烛光中形成盘旋的青色丝带。

谁都看得出他想结束这个话题，但周围的空气却因他的态度而更加冰冷。

加图索家的代表弗罗斯特·加图索面色阴沉如铁。

这个代替兄长掌管整个家族的实权人物，每年向学院捐赠的金额位居榜首，远超第二名的洛朗家族。

“昂热！”

他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们非常赞赏你在屠龙事业上的勇敢和成就。”

“但是你得清楚，卡塞尔学院并不属于你，你只是我们推选出来管理那个产业的人。”

他冷笑一声，“或者说，你是我们的职业经理人。”

昂热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看着它在空中慢慢扩散：“我觉得我管得挺好。“

弗罗斯特从身旁抓起一叠文件，用力推向伊丽莎白。

纸张在光滑的桌面上滑行，发出沙沙的声响：“一个屠龙专家，和一个优秀的管理者，是两回事。”

他不需要看资料就能如数家珍，“过去十年，学院管理费用节节攀升，大量资金被浪费。”

“比如每年‘自由一日’的狂欢，如今已演变成两大社团的真枪实战，耗费大量炼金子弹和高额维修费。“

“学生们同意平时遵守校规，青春的荷尔蒙总需要宣泄。”

昂热耸耸肩，雪茄灰簌簌落在他的西装上，“这对学院的巨额开销来说只是一小块。”

“那么你自己包机飞往世界各地度假的费用也记在学院账单上，更是一小块了？”

弗罗斯特讥讽道。

昂热挠了挠花白的鬓角，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说实话这笔费用比自由一日的花费还要大不少......”

他故意拖长声调，“难道你们还想要炒了我不是？”

他心知肚明，这些开销对加图索家族庞大的资产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

伊丽莎白适时地摇动银铃：“我想我们可以终止这个话题了。”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屠龙的伟大事业相比，这些都是细枝末节！校董会没必要争执这些东西。”

她环视众人，“诸位能够想象在我们还被称作'秘党'的时代，长老们为了每年多花几万个美金吵架么？”

言下之意，弗罗斯特小题大做。

弗罗斯特重重摇铃：“我们没有说要炒掉什么人。”

他的目光如刀般刺向昂热，“我的意思是，昂热，你做好你的工作就可以了，但不要认为学院全都该在你的掌控下。”

校董会的意思你无法违背！“

听到这番话，昂热眼神骤然锐利。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烟雾中他的表情晦暗不明：“所以你，想要让路明非献出血的恩赐？”

这句话像一把出鞘的利剑，直指问题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