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羚羊角湖

两道人影飞掠在山丘之间，正是朝着羚羊角湖飞去的许云维和张东赫。

被两人远远甩在后面的是几位兵部、户部主事。

再隔着一段不小的距离，是支援的军队，由不到百人的执事、管事和小吏以及上千名南风卒组成。

许云维为什么要说服张东赫带兵支援羚羊角湖？

末法时代他翻阅卷宗，虽然对这场国战了解得并不全面，但很清楚，在那位兵部尚书出手稳定大局后，局势再度陷入被动就是因为羚羊角湖。

兵部侍郎被杀，使得大睿南部边境失守，不得不让出一部分荒凉的边境地带，固守在如隆骨关、嘉祥关等大睿南部腹地之外的最后防线上。

大安那位兵部尚书用兵如神，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了这样的局面。

于是便大手笔地用了十万军队堆在隆骨关上，给大睿制造出进攻的假象。

“大安真正的意图是，突袭攻破羚羊角湖，届时压在隆骨关的十万军队就会以最快速度从羚羊角湖插入怀州腹地，一部分阻拦隆骨关我大睿军队，一部分绕过平津县，直逼濠州那座被称为‘国战绞肉机’的南部边境主战场！”

许云维的话令张东赫大为震撼。

如果不是许云维在战场上凭借一己之力杀死三名敌方提司，力挽狂澜守住了斛蛇岭，他如何也不会有魄力跟随许云维前往羚羊角湖。

可即使是当下的赶路途中，他也是做好了被事后处分的危险。

因为大安十万敌军在隆骨关，怎么可能会突袭羚羊角湖？

“你认真的？你从哪里知道的消息？”张东赫忍不住问道。

许云维缄默。

这就是他当初为什么不会上报京都，兵部侍郎会死在南部边境，会死在大安的刑部侍郎手中。

光是知道大安突袭羚羊角湖，就会遭到张东赫这般询问，如果真上报了京都，初始不会有人相信，只觉得他风言风语是在找死。

而等到兵部侍郎死后，他更是会被抓往刑部，严刑逼问消息的来源。

那样的结果十有八九是大睿怀疑他被大安策反！

面对许云维的沉默，张东赫没有追问。

实际上许云维刚才的话，他仔细想过。

身为兵部提司，尤其是边军统领，他深谙兵法谋略，行军打仗的经验不弱。

一番排兵布阵的推演之下，发觉如果大安安排足够的力量，出其不意袭击羚羊角湖，真有极大可能会出现许云维说的那般情况。

……

“突袭我羚羊角湖？笑话！羚羊角湖，有南风卒一万，而且是南风卒的精锐，又有工部的【机械之泥】和【守望者】，就算是来两倍敌军也休想冲破关隘！”

城墙之上的兵部主司鲁禺，听闻了身后许云维的话，望着呈羚羊角形状的湛蓝湖泊，情不自禁地嗤笑了一声。

他转头看向许云维以及斛蛇岭统领张东赫，面色不温不火，言语中甚至还有一丝劝解之意。

“不是我骄傲自大，隆骨关那边处境艰难，如果可以，我甚至想带兵前往，将那些大安的杂碎杀个干净！”

“可身为边关将领，一不能违背军令，二要固守自己防线，所以命令不来，我鲁禺也不能前往隆骨关，不能跟隆骨关的弟兄们出生入死！”

“能守住斛蛇岭，你张东赫本事不赖，看你带来的兵马状态，攻击斛蛇岭的敌军至少也有两千人，将来擢升主司，兵部必将有你一席之地！”

“念在你好心的份上，这次擅离职守，我就不上报了，不过你记住，下次再如此冒失，擅离阵地防线，老子第一个要你的命！回你的斛蛇岭去吧！”

话到最后，羚羊角湖统领鲁禺的话音已是沉了下来。

他甚至连多看一眼旁边的许云维都没有。

在对方看来，这年纪轻轻的户部提司哪里懂兵法谋略，跟来纯粹是瞎胡闹。

不过尸扶司的人，还轮不到他来管，他也不屑于去管。

而张东赫也是哑口无言。

他深知自己的冒失行径已经违背了兵部军法，边关将领擅离职守是大忌，尤其是在水朝大安举兵进犯的关键时候。

可如果没有许云维的力挽狂澜，斛蛇岭已经失守，他手下的两千人连带他自己将全部战死。

所以在这个时候，他选择了相信许云维。

毕竟羚羊角湖真的失守，整个大睿的军队和百姓，都将遭到巨大的打击和损失。

“擅离职守，我张东赫无话可说，上面怪罪下来，一切由我一人承担！不过鲁统领，不瞒你说，这次进攻斛蛇岭的敌军不是两千人，而是六千人，其中五千人也不是普通的大安军队，而是黑水象师！”

“并且前后进攻斛蛇岭的提司，加起来多达有四人！如果不是许提司，我张东赫活不到现在来见你，斛蛇岭也早已失守！”

张东赫的话令鲁禺投来错愕目光。

他再看向许云维，双眸之中透露出凝重之色，也察觉到了对方的真正实力。

“提司瓶颈？倒是本统领小瞧你了！”

许云维微微拱手。

“张东赫，不是本统领不相信你们，你也看到了，现在的羚羊角湖风平浪静，连敌人的影子都看不到，我能做什么？难不成主动出击？”

鲁禺摆了摆手。

“你们回去吧，我会传令下去，全军严阵以待，提高警觉，另外……你叫什么，许云维是吧？虽然实力不错，可这里是边境，你就是主司，也要老老实实做好尸扶司的本分工作，胆敢插手兵部事宜，就是主司，老子也将你就地正法！”

话语到了最后，已经充满了警告意味。

事到如今，张东赫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的确如鲁禺说的那般，现在的羚羊角湖风平浪静。

他看向许云维，眼神征询对方的意思。

许云维很清楚，鲁禺言尽于此已是仁至义尽，其他边关将领不见得就比对方好说话。

他也理解跟鲁禺讲不通不怪对方，因为对方不会如他这般确信大安会进攻羚羊角湖。

而张东赫宁愿承担罪责带兵赶来羚羊角湖，不是为了功劳，相信他是一部分，更多的是袍泽情谊，是兵部将领都会有的大局观。

想到这里，许云维上前一步，拱手道：“鲁统领，若为麾下袍泽着想，就将羚羊角湖最近的巡逻兵士撤走，我等先行告退。”

说完，他便是转身向外走去，张东赫冲鲁禺拱手后，快步跟上，急切地小声给许云维传音。

“就这样走了？”

“暂离关隘，静观其变。”

许云维也无他法，能做的提醒他已经做了，大安军队未出现，很难说服鲁禺。

当下只能希望鲁禺会听他的话，将湖边的守卫力量撤走，不然……

轰！

轰！

轰！

城墙和地面剧烈摇晃，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外面传来，许云维脚步停下，喃喃道：“还是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