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注意到,大堂西北角有几个修士正暗中交换眼色。
其中一人袖中隐约有符箓闪动,显然在施展某种传音术法。
而在东南窗边,两名戴着斗笠的修士始终按着剑柄,目光不时扫向二楼。
“看来有人盯上了赵寒。”陈默心中暗忖。
他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突然发现杯底不知何时多了一粒冰晶,正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寒气。
赵寒的身影在二楼雅间门口微微一顿。
他修长的手指搭在门框上,指尖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霜,整个客栈的温度似乎都随之下降了几分。
“有意思。”他忽然开口,声音如同碎冰相击,“看来今日这听雨轩,倒是藏龙卧虎。”
话音未落,西北角那几个交换眼色的修士突然暴起,三道符箓破空而出,在空中化作漫天火鸦,直扑二楼而去。
与此同时,东南窗边的斗笠剑客长剑出鞘,剑锋上缠绕着诡异的绿色雾气。
“赵寒!交出举荐令!”为首的袭击者厉声喝道。
大堂内顿时乱作一团。
散修们纷纷退避,桌椅翻倒声不绝于耳。
小二吓得钻到了柜台底下,嘴里不住念叨着“麻烦了,麻烦了。”
赵寒却连头都没回。他只是轻轻打了个响指。
刹那间,所有袭来的火鸦在空中凝固,化作一尊尊冰雕坠落在地,摔得粉碎。
那两个斗笠剑客的剑势也为之一滞,剑身上爬满了蛛网般的冰裂纹。
“就这点本事?”赵寒终于转过身来,眼中寒芒大盛。
他右手虚握,客栈内所有水汽瞬间凝结成无数冰针。
刹那间,客栈内响起数道冰晶穿透血肉的闷响。
那些袭击者身形骤然僵直,瞳孔中尚未来得及浮现惊恐,便已被无数冰针贯穿周身大穴。
他们保持着进攻的姿势凝固在原地,咽喉中挤出的惨叫还未完全发出,寒霜便已爬上脸颊。
“咔——”
随着一声细微的冰裂声,几人身上的冰霜骤然蔓延。
不过转瞬之间,活生生的修士便化作几具晶莹的冰雕,脸上还凝固着最后一刻的狰狞表情。
赵寒漫不经心地收回右手,指尖残留的寒气在空中划出几道白痕。
他甚至连衣角都未曾掀起半分,仿佛方才不过是拂去了几粒尘埃。
客栈内死一般的寂静中,几具冰雕缓缓倾斜,最终轰然倒地,碎成一地冰晶。
“不自量力。”
赵寒轻哼一声,袖袍微振,那些沾染血迹的冰晶便化作缕缕白雾消散无踪。
整个过程中,他始终保持着那种令人窒息的从容,仿佛抹杀几条性命与碾死几只蝼蚁无异。
大堂内的温度随着他的动作渐渐回升,但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修士,无不胆战心惊。
陈默端坐原地,注意到一粒冰晶正悬浮在自己眉心前三寸处,散发着刺骨寒意。
赵寒的目光如万载寒冰般穿透大堂。
目光巡视着在座的全部散修,最后落在陈默身上。
那粒悬于眉心的冰晶散发着死亡气息,陈默全身血液仿佛都被冻结,连心跳都变得迟缓起来。
“你倒是镇定。”赵寒的声音带着几分玩味,“怎么,不打算趁乱做点什么?”
陈默喉结微动,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他清晰地感受到,那粒看似小巧的冰晶里蕴含着的恐怖灵力。
陈默丹田内的灵力连最细微的灵力波动都不敢逸散。
他相信如果自己这时敢稍有异动,相信赵寒就会立下杀手。
“道友说笑了。”陈默声音干涩,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在下不过是个看客,岂敢有非分之想。”
他保持着端坐的姿势,连指尖都不敢稍动。额前凝结的汗珠化作冰晶坠落,在桌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赵寒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如同冰刃刮过陈默的脊梁:“倒是个识趣的。”
随着话音落下,悬于眉心的冰晶倏然化作雾气消散。
陈默如蒙大赦,紧绷的肌肉险些失控颤抖,他强撑着维持表面平静,却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如擂鼓般在耳畔轰鸣。
待赵寒一行人离去,陈默才发觉掌心已被指甲刺出四个血痕。他盯着桌上那滩渐渐融化的冰水,眼中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屈辱与愤怒。
“实力…”他无声地咀嚼着这两个字,齿间尝到了血腥味。方才那一刻的无力感,比任何酷刑都要刻骨铭心。
他真切的感受到,在这弱肉强食的修真界,没有实力连生死都不能自主。
客栈里的嘈杂声渐渐恢复,却无人敢议论方才之事。
陈默缓缓松开攥紧的拳头,将那股灼烧五脏六腑的屈辱深深埋入心底。
他知道,今日这粒悬于眉心的冰晶,已在他道心上刻下永不磨灭的印记。
“赵寒…”他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声音里带着刻骨的寒意。
赵寒的身影消失在听雨轩大门外许久,大堂内依然鸦雀无声。
所有修士都保持着僵硬的姿势,仿佛还沉浸在方才那场杀戮的余威之中。
“啪嗒——”
一滴冷汗从虬髯大汉额头滑落,砸在翻倒的茶盏上。
这细微的声响却像惊雷般打破沉寂,众人这才如梦初醒。
“嘶——”靠窗的老修士倒吸一口凉气,颤抖着扶起歪斜的椅子,“寒玉功第三重…”这赵寒怕是离筑基只差临门一脚了…”
角落里,一个年轻修士突然弯腰干呕起来。他盯着地上那滩正在蒸发的水渍——那是冰雕融化后留下的痕迹,里面还混着些许猩红。
“都…都死了?”书生模样的修士声音发颤,“那可是青冥三煞…三个练气后期啊…”
大堂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方才被瞬杀的几人,竟是在黑市悬赏榜上有名的狠角色。
店小二从柜台下爬出,脸色惨白如纸。他哆嗦着取来抹布,却怎么也不敢去擦那些混着血水的冰渍。
“掌柜的…”小二哭丧着脸看向后堂,“这、这怎么收拾啊…”
“闭嘴!”掌柜的从帘后探出头,额头青筋暴起,“还不快去给诸位道友换新茶!”
角落里,几个修士突然起身,急匆匆往门外走去。
经过陈默桌前时,其中一人不慎踢到翻倒的凳子,竟吓得一个踉跄。
“晦气…”那人低声咒骂,却不敢多看陈默一眼,仿佛这张桌子也沾染了不详。
陈默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他发现大堂里的修士很自然地分成了两派:一派如惊弓之鸟,恨不得立刻逃离这是非之地。
另一派则目露精光,时不时偷瞄二楼方向——那里还留着赵寒等人用过的雅间。
“这位道友…”一个尖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陈默转头,看见个獐头鼠目的瘦小修士凑过来,“在下有门路能弄到大比举荐令,只要…”
“滚。”陈默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那人脸色一变,正要发作,却在看到陈默眼中翻涌的杀意时仓皇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