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好吃

那御膳房总管一看小太监两眼呆呆直直的样子，嘴角淌着口水，便知对方是听饿了，于是命人去外御膳房找了个角落里的灶台，现炒出几碟菜，又加了两三盘不错的瓜果点心一齐装进食盒，打算让小太监拿回醉清轩。

“大人，使不得，使不得呀！我家常侍哪儿受得住这等款待？！”

小太监受宠若惊，连连摆手阻挡，压根不敢接过来。

旁边等候已久的女官撇过脸装作看别处师傅备菜的模样，口里却说道：“抓紧回去向薛常侍交你的差使吧，待茄鲞做好端上去，我会让其他人适时在陛下面前为你家主子美言几句的。”

说完，这女官转身走到御膳房门口等待去了。

总管会意，赶紧连推带拱地将食盒塞到小太监怀中：“实在不好意思，本该在我们这儿寻几座清闲灶台为薛常侍略表心意，奈何未得陛下准许，我们也不敢坏了规矩，因此耽误了点时间，还请多多担待……你尽快回去复命吧，莫误了常侍用饭。”

见别人都把话说到这份上，小太监只好接受，感恩戴德地抱着食盒回醉清轩去了。

……

稍晚些时候，养神殿东阁。

“陛下，内御膳房已将您所指定菜肴备好，是否开始传膳？”尚膳女官问道。

朱缺端坐在太监们刚摆好的餐桌前，明明内心期待万分，却故作云淡风轻模样，庄严地点了点头。

尚膳女官见状，忙走到门边宣道：“传膳！”

外头那些端着菜的宫女正等着这句话，一听见命令便立刻有条不紊地步入殿中。

尚膳女官再宣：“上膳！”

话音一落，宫女们便缓缓将所端菜肴依次摆至桌上。

“茄鲞，山药糕，烧牛肉，鸡髓笋，蟹肉小饺，酒酿蒸鸭，胭脂鹅脯，火腿猪蹄汤，冰镇玫瑰清露……均按陛下要求做出来了，请陛下品尝。”尚膳女官说道。

朱缺瞧见面前满满当当一大桌子菜，不由得馋虫大生：“不错，不错。”

除了他点的菜以外，内御膳房还按全膳的定数准备了别的佳肴。

南境的历代皇帝，其全膳数目均为一百二十八道，这是在南境开国太祖就定下来的规矩。

然而，女帝上位后觉得此举过于奢靡，便将宫中各项膳食定数皆砍了个对半。

所以现在桌上除了朱缺所指定菜肴外，还加了其它六十四道各类美食。

他盯着那些多出来的或肉或菌，或汤或水的东西，诧异道：“朕也没叫你们做这些吧？”

尚膳女官一怔，而后赶紧行礼赔罪：“内御膳房那边见陛下许久未钦点御菜，因此都很高兴，想为陛下略尽些心意，微臣听后觉得不错，便自作主张应允了，还请陛下不要怪罪他们，一切都是微臣行为失当。”

“这次便算了，以后别整这些。”

朱缺并不是很在意这个事，因为他越看那些多出来的菜越心动。

其实好像……

还挺不错的。

正当他准备风卷残云时，却瞥见四周立着不少服侍的人，忽然深感一阵不自在。

这女帝吃饭……不，用膳，应该要注意形象才对。

可面前放着这么多珍馐，却不能大口喝汤大口吃肉的，如何爽得起来？

朱缺摆了一下手：“你们先下去，不用守在这里。”

尚膳女官微愣：“陛下不需要我等服侍？”

“不必，待朕用完膳，自会吩咐你们进来。”朱缺摇头道。

众女官、宫女和太监面面相觑，带着满心困惑退出殿外。

“奇怪，陛下最近真像变了个人。”

尚膳女官领着众人来到华灯初上的庭院中歇息，表情很是不解。

“终于能痛痛快快大吃一顿了！”

见下人们都出去了，喜不自禁的朱缺径直扑到餐桌上，整个人恍若饿死鬼上身，丝毫不在意女帝形象。

“这鹅肉不错，还有这茄鲞，居然可以烹饪出两种风味！好香！！”

他没想到内御膳房还挺有本事，竟真把茄鲞给弄出来了。

当年南炎宗曾组织过门内食修进行美食竞赛，其中夺得第二名宝座的便是个做出了茄鲞的弟子，朱缺当场奖励给对方一枚地阶上品丹药，引得落榜弟子们羡慕不已。

方才他也只是随意提了一嘴，却没料到真能再次尝上这口味道，心中不由大喜。

只见朱缺左手抓羊腿右手捧清露，吃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这样的生活，应该也是‘她’想要的吧……”他边吃边想道。

在女帝肉身储藏的记忆碎片里，朱缺发现兰问天从小也是个吃货。

就跟他同样是那种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的狂野进食风格。

有次宫宴，不满两岁的兰问天瞧见父亲兰封阳桌上有条臣子进贡的大黄鱼，鲜香无比，直接忍不住跳上去抱着啃了起来。

兰封阳又气又好笑，诸大臣与御史更是惊呼连连，直言公主不成体统，要多加教育。

再之后，兰问天同兰凰影流落民间，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遇到吃食那是绝不放过，也就更不会在意什么形象了。

结果做了女帝，反倒与少时不同。

她心里知晓，一国之主越是营造出威严不可侵犯的样子，其规矩也就越是唬人，上行下效。

身为天之骄女，境界有实力，作风又严谨，底下人才会产生距离感，心存畏惧。

不知何时，她已化作皇座之上那位高远且深不可测的存在。

成为了一个符号，一种标志。

而曾陪伴兰问天一起生活多年的兰凰影，也从同桌共食同床共枕同枕共眠的位置转移到了皇座身侧，摇身一变，当上所谓的南禁城女官首领，默默地注视并守护着兰问天。

朱缺一边剖析女帝记忆，一边狼吞虎咽。

很快，满满一大桌子菜便被他吃干抹净。

众人进来收拾时，不免感到一阵惊讶。

“陛下今天胃口不错呀。”有宫女笑道。

“这是好事，说明我们的差使做得不错。”

尚膳女官很高兴，带着一干人等满意退出养神殿。

朱缺见她们离开，忙趁机打了一声大大的饱嗝。

而当他抚摸着自个儿圆滚滚的肚皮，打算瘫在椅子上放空一下大脑时，殿门处又有脚步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