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血海藏息诀

七十二盏人皮灯笼悬在血池上方，将地宫照得如同炼狱。陈智仁站在青铜祭坛上，看着台下这些刚从青铜棺椁里爬出来的修士。他们脸上还残留着护心符撕裂的伤痕，脊骨处凸起的青玉根须在皮肤下若隐若现。

“从今日起，你们要忘记自己的道号。“陈智仁指尖弹出血雾，在空中凝成三百枚血色符纹，“这是《血海藏息诀》第一重——返璞篇。“

跪在最前排的独臂修士突然浑身颤抖。当血色符纹没入天灵时，他周身涌动的煞气竟如退潮般消散，连带着后颈凸起的青玉根须都缩回体内。不过三息之间，这个筑基后期的魔修就变得与田间老农无异。

“王二牛。“陈智仁轻唤一声。

阴影中闪出个佝偻身影，手中捧着的陶罐里盛满猩红液体。新入教的修士们闻到血腥味，喉咙不自觉地滚动——那是用血参汁液混合妖兽精血炼制的“藏息汤“。

“每人领一碗，在修炼时含在舌下。“陈智仁撩起衣摆坐在祭坛边缘，这个动作让他更像田间歇脚的老农，“记住，你们现在的身份是血参养殖场的雇工、账房、厨子......“

他说着突然伸手抓向虚空，五指间血丝缠绕成网。角落里试图运转功法的疤脸修士顿时僵住，周身浮现出与藏息汤同源的猩红雾气。

“在化神期修士面前，你们这些小动作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陈智仁松开手掌，疤脸修士重重摔在地上，“但若是配合藏息汤运转返璞篇，就算金丹修士用神识探查，也只会当你们是气血旺盛的凡人。“

地宫突然震动，穹顶裂开道缝隙。赵明峰踏着青玉根须从天而降，身后拖着条三丈长的玄天宗灵舟。当船体砸在祭坛前时，新教徒们倒吸冷气——船底黏连着数百具尸体，每具尸体后颈都插着未成熟的青玉根须。

“最新情报。“赵明峰甩出枚玉简，“玄天宗在各大城镇张贴告示，说养殖场混入了修炼邪功的散修。“

玉简投射出的光影中，陈智仁的另外一个化身的“陈老蔫“画像高悬榜首他现在已经是化煞境圆满了。不过要突破筑基还要更多的血液。不过他并不担心，只要血液多，就算是凡兽也有办法提纯优化。

画像旁标注着：疑似掌握某种改变气息的邪术，修为约在炼气三层。

新教徒中传来压抑的笑声。那个独臂修士摸着重新长出的右手——昨夜陈智仁用血池为他重塑肢体时，溢散的灵力波动都足以震碎金丹修士的护体罡气。

“肃静！“王二牛突然敲响青铜钟。钟声里带着血傀特有的煞气波动，震得众人耳蜗渗血，“接下来分配职司。“

陈智仁起身走向灵舟残骸，血玉扳指在船体划出刺耳声响：“李远文李瘸子，你带二十人去西郊新建的养殖场。记住每天辰时要假装风湿发作，拄着枣木拐杖绕田埂三圈——玄天宗派来的眼线最喜欢观察这种细节。“

被点名的瘸腿老者躬身领命，转身时裤管里掉出些药渣。这是陈智仁特意设计的伪装，那些治疗风湿的草药能在神识扫描下掩盖他体内运转的血煞之气。

“张闵张屠夫，你负责伙房。“陈智仁踢了踢灵舟甲板，震出个暗格，“这里面有三百斤注过煞气的妖兽肉，每天掺在普通猪肉里做成包子。“暗格里滚出的肉块表面布满雪花纹，正是《青囊尸解秘要》里记载的“血食替形法“。

满脸横肉的汉子咧着嘴笑，露出镶金的犬齿。这是他主动要求的伪装——昨日陈智仁亲手敲掉他两颗臼齿时说过：“贪嘴的屠夫才不会被怀疑偷练功法。“

赵明峰突然抛出一卷兽皮：“这是各宗门豢养暗探的习性记录。青阳剑派的探子喜欢伪装成货郎，经过养殖场西墙时会咳嗽三声；玄天宗的暗桩常扮作游方郎中，但开的药方里必然有朱砂......“

新教徒们传阅兽皮时，陈智仁已走到血池边缘。他伸手搅动池水，七十二具青铜棺椁缓缓浮出水面：“现在传授《血海藏息诀》第二重——拟形篇。“

池水突然沸腾，凝聚成各种妖兽形态。有弟子惊呼出声，他们认出这些都是养殖场周边常见的野兽：偷吃血参的灰毛鼠、在田埤筑巢的铁喙鸦、甚至包括看门老黄狗。

“选一种动物，观察它的习性。“陈智仁说着身形突然佝偻，步伐变得蹒跚如七旬老农，“我要你们把自己真正活成这些畜生。“

独臂修士第一个走向池边。他盯着那头由血水凝成的瘸腿老狼看了半柱香，突然四肢着地发出呜咽。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他断臂处竟长出狼毛，周身气息与池中血狼渐渐同步。

“很好。“陈智仁弹指点在他眉心，“今夜子时去后山，跟着真正的狼群狩猎。记住被野猪顶伤时要瘸右后腿——上个月有猎户见过那头独狼。“

赵明峰在祭坛上铺开地图，青玉根须自动勾勒出养殖场周边地形：“修炼拟形篇的弟子负责这些区域。玄天宗在每处山坳都布置了鉴魔符，但不会检查动物的心跳频率。“

地宫突然阴风大作，三百具血傀抬着青铜箱鱼贯而入。箱盖开启时，新教徒们瞳孔收缩——里面堆满带着各门派标识的服饰，甚至还有几套官差的皂靴。

“七日后是缴纳血参的日子。“陈智仁从箱底抽出件打满补丁的短褐，“青阳剑派会派执事弟子前来，他们的乾坤袋里有检测煞气的罗盘。“他边说边换上短褐，转眼间就成了满脸尘土的搬运工。

王二牛适时捧出个陶罐，罐中漂浮着血参须：“把这些混在真正的血参里。执事弟子查验时，记得让两个人假装争夺扁担——人在情绪激动时，罗盘的指针会有瞬间偏移。“

深夜，陈智仁独自来到血池底部的密室。墙壁上嵌着三百六十枚玉简，每枚都记录着新教徒的修炼进度。他凝视着刻有“李瘸子“的玉简，指尖血丝刺入简身——光幕中浮现老者正趴在屋顶，模仿夜猫子的姿态调整呼吸频率。

“还是太刻意了。“陈智仁皱眉弹出血珠，玉简顿时浮现批注：瓦片积雪厚度不均，真正的老猫会选东侧第三列瓦片下爪。

转身看向中央的血玉碑，碑文正是《血海无量大道典》的总纲。这是他三年来根据系统提示参悟的功法，此刻碑文突然流动起来，显露出更深层的奥义——原来所谓的“藏息诀“，不过是大道典中“蛰龙篇“的简化版。

“教主，赵长老求见。“王二牛的声音从传音螺中响起。

陈智仁挥手收起血玉碑，密室墙壁自动翻转。赵明峰带着寒气闯入，肩头还落着未化的雪粒：“刚截获玄天宗的传讯纸鹤，他们准备在缴参日使用照骨镜。“

“照骨镜能看到修士根骨。“陈智仁瞳孔中血莲旋转，“但若是连根骨都伪装成凡人......“

“需要改良藏息诀。“赵明峰扯断三根青玉根须，在地面摆出星图，“我在《葬仙策》里找到段记载，三百年前有魔修用龟息术骗过元婴修士。“

两人讨论到东方泛白。当晨光照进地宫时，七十二名新教徒已各就各位。养殖场东侧新挖的鱼塘边，五个“农夫“正笨拙地撒网，但他们刻意模仿的踉跄步伐中，暗合着北斗七星的方位变化。

陈智仁蹲在田埂上啃着窝头，余光瞥见官道尽头扬起的尘土。他吐出半口窝头渣，用暗哑的嗓音喊道：“二牛啊，去把西仓第三垛血参搬出来——贵客要到了！“

王二牛应声而去，破草鞋故意在青石板上蹭出拖沓的声响。当他扛着参筐经过照魔镜暗藏的古槐时，体内运转的藏息诀突然加速——这是陈智仁昨夜新改进的“惊蛰变“，遇到探查法术会自动模拟农夫受惊时的心跳。

青阳剑派的飞舟降落时，陈智仁正蹲在茅厕旁搓草绳。执事弟子皱眉避开这“老农“，却不知自己腰间罗盘的指针正在疯狂摆动——不是检测到煞气，而是被血池底部逆转的阴阳阵干扰了方位。

是夜，陈智仁在地宫召开首次功法研讨会。七十二根青铜柱投射出弟子们白天的影像，每个人都被要求指出同伴伪装的三处破绽。

“张屠夫剁肉时下刀太均匀。“独臂修士指着光幕，“真正的屠夫遇到硬骨会骂脏话，并且第三刀必然偏左半寸。“

“李瘸子今早拄拐的姿势有问题。“负责伙房的胖修士举手，“他在泥地里留下的拐杖印深浅一致，但风雨侵蚀的枣木拐会有轻重差异。“

陈智仁默默将这些细节录入玉简。当讨论到如何模仿麻雀啄食时，他突然放出只真正的麻雀。在众人注视下，麻雀啄食七粒血参籽后突然炸成血雾，羽毛竟在空中组成个残缺的符纹。

“这才是真正的拟形。“陈智仁吞噬掉血雾，“三日后我要见到有人能伪装成麻雀，在鉴魔大阵里存活十息。“

待到众人散去，赵明峰从阴影中走出，手中把玩着根青玉根须：“你让他们各自钻研不同动物，不止是为了藏息吧？“

陈智仁擦掉嘴角血迹——强行演示拟形奥义让他经脉受损：“穿山甲的地行术，蝙蝠的夜视能力，猎犬的追踪直觉......等他们吃透这些野兽的本能，功法碑就能推演出真正的无灵根修炼体系。功法碑是他根据脑海中的《血海无量大道典》简化而来的。“

血池突然翻涌，池底浮出七具青铜棺椁。这是今日偷偷潜入鉴魔大阵的弟子，虽然被照骨镜扫到重伤，但带回了至关重要的阵法波动数据。

“把他们的神识抽出来温养。“陈智仁弹指震开棺盖，“用血参汁混合穿山甲骨髓，应该能修复受损的魂魄。“

王二牛记录配方时，养殖场地面突然传来喧哗。通过血傀共享的视野，陈智仁看到玄天宗巡查使正在质问“李瘸子“。那老者此刻瘫坐在泥地里，怀里死死护着个破陶罐，嘴里念叨着“这是给孙子治病的参须“。

巡查使的照妖镜扫过陶罐，镜中只有团模糊的血气——那是陈智仁用三百根血参须炼制的“替劫傀儡“，专门用来应对突发检查。

“该收网了。“陈智仁对着虚空轻笑。地面上的李瘸子突然剧烈咳嗽，喷出的血雾里带着青玉根须碎末。巡查使慌忙后退，这分明是沾染魔气的症状，但照魔镜显示却是普通肺痨。

当夜，玄天宗撤走了方圆百里的三个暗桩。他们不会知道，那些“肺痨患者“的咳血，不过是《血海藏息诀》第三重“嫁祸篇“的入门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