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些瞬间是属于我们的复古唱片

“看着熟悉,好像认识。“

许卿一郑重地敲下最后一个字,完成了数据的输入。她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脑海中那个模糊的面孔挥之不去——许一琛,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正在打开她记忆深处尘封已久的门。

“许一琛,姓许啊。“她托着下巴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轻敲桌面。

记忆的碎片逐渐拼凑成形。那是三年前的家宴,庆祝她考入A大的酒席上。大人们推杯换盏间,总不忘提起“别人家的孩子“——许一琛。他是各个长辈提起小辈都会拎出来夸奖的对象,与他名字伴随的是各种喊起来拗口的奖项。瘦瘦高高的,坐在表叔旁边安静的吃菜,看起来像沉默寡言那一挂的。真正和他接触后发现,他谈吐不凡,性格山温水软,给人的感觉如和煦的春风般,暖洋洋的,并没有看上去那样难接触。因此,即使三年没见过,记忆有点模糊,许卿一对这个堂哥仍然有很好的印象。

“佳佳,我想起来了,“许卿一突然坐直身体,“他是我堂哥。”

“想起来好啊。”

时景佳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表情从专注变成惊讶:“什么?堂哥?“她放下鼠标,夸张地用手比划着,“你们家亲戚之间还挺陌生的嘞。“

她又拿起许一琛的资料“嘶,证件照上看着挺帅。”

眯起一只眼睛,用拇指和食指圈成取景框,将许卿一框在其中:“让我看看家族基因...啧啧,果然美女的哥哥也是帅哥。你们家的美貌基因很稳,很安心。“

许卿一被她的动作逗笑:“堂哥是按族谱辈分喊的,其实根本没见几面。“

“你哥本科Q大政法系,研究生竟然来A大读金融?“时景佳瞪大眼睛,“这两个可都是92里出了名的难毕业。你哥竟然都想试一遍,此等精神,吾辈楷模。“

“他从小到大都是模范生。“许卿一的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骄傲。

“哎,等你哥来了,一定要介绍给我们认识。“时景佳双手合十,做出虔诚祈祷状,“给我们一个近距离膜拜大神的机会。“说完还朝许卿一眨了眨眼。

“那肯定,“许卿一笑着应道,“如果我能认出来的话。“

窗外的夕阳将办公室染成金色,九月的阳光穿过泛黄的树叶,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景江市的秋天总是这样悠长,将夏日的热情缓缓拉长,再温柔地引向冬天。

“卿卿,我这边马上结束。“时景佳伸了个懒腰,“你给夏夏发信息,到点咱们就走,去吃黄焖鸡。“

许卿一点点头,拿起手机查看时间——17:20,离下班还有十分钟。她打开宿舍群,给江夏发消息:

-不见不(3)-

许多钱:【夏夏,黄焖鸡dd】

我是夏天:【你俩先去,师兄说请吃晚饭,晚饭后还有一场比赛,估计八点回宿舍。】

许多钱:【好忙,学长是不是什么活都让你干了[生气]】

我是夏天:【研究生学生会那边的招新还没有结束,缺人。】

我是夏天:【他请吃饭,我必去,吃回血本[奋斗]】

我是夏天:【两个好姐姐,给我打包一份小份回来当夜宵叭,不加葱[比心]】

许多钱:【好嘟,注意安全。】

“夏夏在忙,让我们给她打包回去。“许卿一收起手机,开始整理桌面。

两人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陆院长带着几个年轻人走了进来,原本宽敞的空间顿时显得拥挤。

“陆老师好。“许卿一和时景佳齐声问候。

陆青微笑着点头,然后向身后的几人介绍:“这两位是我们院的学生助理,许卿一和时景佳。“

许卿一熟练的挂上假笑,目光扫过陆院长身后的几人,却在看到其中一人时瞬间僵住——沈叙舟。这个她以为永远不会再见的人,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她面前,像一场不合时宜的梦境。荒唐,好荒唐,像是数学题精密计算后车上只有0.5人的那种荒唐。她注意到,对面的人也在看她,让她微微的不自然。

沈叙舟的目光也锁定在她身上,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陆院长的介绍声变得遥远,许卿一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三年了,他变得更加成熟,轮廓更加分明,但那双眼睛——依然如记忆中般深邃。

她俩共同向陆青问好,陆青向她们两人点头致意。陆院长后面还跟着几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有男有女,让本来有点空旷的办公室瞬间变的有点拥挤。

许卿一百无聊赖的站在墙边的位置,准备先让他们几个全部进来后拉着时景佳出去,但没想到陆院长却喊住了她。

“这两个是我们院里的学生,许卿一和时景佳。”

许卿一熟练的挂上假笑,漫不经心的抬起目光,乍然一惊,看见一个再熟悉不过的陌生人——沈叙舟。荒唐,好荒唐,像是数学题精密计算后车上只有0.5人的那种荒唐。他也注意到,对面的人在看她,这使她的身体微微的不自然。

陆院长还在介绍,看到站在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沈叙舟已经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了。他眼中的许卿一,任何词语都无法将她比拟。这个世界仿佛只剩沈叙舟和沈叙舟眼里的沈卿一。

“你们两个也要多多和叙舟他们几个学习呐。”陆老师拍了拍沈叙舟的肩膀,面朝许卿一和时景佳说道。

“这几位是N大金融系的学长学姐,来参加我们这次的金融证券大赛。上午场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陆院长转过身向她们介绍对面的几位年轻人。许卿一收起脸上的惊讶,恢复成她平常冷淡的表情。

“趁比赛还没结束,没课的时候,你们两个人有空带领这几个学长学姐在我们学校里逛一逛。”

沈叙舟伸出右手,朝许卿一的方向,挑了一下眉,嘴角含笑地说道。

“幸会,学妹。”

在周围人注视的目光下,许卿一微微颔首,忍下不耐烦的情绪,伸出手浅握了一下,声音冷淡的回道。

“幸会,学长。”

他的手很热,但很干爽,松手的时候,许卿一感受到沈叙舟的指尖缓缓划过她的手心,痒痒的,仿佛轻轻地挠了下她的心脏。

“你们年轻人直接更应该加强交流,特别是学术方面,长江后浪推前浪,争取再创佳绩。”

“好。”几个人齐声回答道。

下课铃声响起,办公室的关于比赛项目的讨论还在继续。向老师示意后,许卿一拉着时景佳的手默默走出了办公室,朝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卿卿,你的手怎么冰冰的。”

时景佳刚刚和她挨的近,意识到许卿一的不对劲,也注意到了她刚刚的僵硬。许卿一看着自己的手。

“刚刚空调吹的有点冷,室外的温度刚刚好。”

“嗯嗯,室外温度确实比室内高一些。”

……分割线……

“我早就听老林说过你们组的项目,今日一见,叹为观止,后生可畏。”

“愧不敢当,您过赞了。今天观摩比赛现场,我们受益匪浅,发现许多存在的短板,并计划对估值模型以及其他方面继续改进。”

“不要妄自菲薄,你们这个年龄段,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相当不错了。”

“老林的身体可好啊?哈哈哈。”

老林名为林傅,是陆青同期的博士生。毕业后,林傅选择留在N大任职,而陆青选择回家乡景江发展,如今在A大任职。如今两位已到花甲之年,想起当年的同窗之情,仍然感慨万千,时常挂念经常联系。其中沈叙舟作为林傅的得意门生,经常在与陆青联络时被提及。

“老师身体健朗,一切都好。回去一定转达您对他的挂念。”

陆青看着眼前坐在沙发上宠辱不惊,一表非凡的年轻人,感慨万千,心想老林的眼光果然毒辣,挑选的学生,无论是能力还是品格都名不虚传。

后面的时间,陆院长又挨个与他同团队的张允捷、刘海安、封静石三人进行了问候与交流。结束后已经晚上七点钟了,众人还穿着参加比赛时的黑西装。在出校门口的路上,张允捷提建议:

“要补咱们先回酒店把这身衣服换了,晚上直接出来吃夜宵得了。”

其他两个人表示没问题,他准备转头问沈叙舟的意见,却发现沈叙舟默默一个人低头走路,和他们早已拉开了一段距离。刘海安用手腕顶了一下刘允捷。

“师兄这什么情况,怎么看起来魂不守舍的。”

“不清楚啊,老大白天一直蛮正常的。难道是比赛压力太大了?我不敢问,师兄要不你去问问。”

刘允捷朝刘海安无奈的耸耸肩,说着便将求助的眼神投向朝封静石。

封静石作为沈叙舟的室友,团队的二把手,也是沈叙舟的好朋友好搭档,陪沈叙舟参加过好几次项目比赛,拿到过不少奖次,关系最为亲近。而队内其他两人都是研一的师弟,平时大大咧咧,但遇到队内的两个师兄,总怀着又怕又爱的复杂感情。

封静石在接受到两人的求助信号后,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今天在办公室就感觉到了他不对劲,项目没什么问题,那问题肯定出现在人身上。就沈叙舟的性子,他可不是会主动和陌生的异性热情打招呼。事出反常必有妖,封静石选择沉默。于是场面变成了三人面面相觑,不敢言语。还是沈叙舟走到三人身边市发现不对劲,询问出来什么问题。毕竟除了封静石,其他两人都是新来的师弟,老师也叮嘱过自己要多加照顾他们两个。

“有什么问题吗?怎么不走了。”

“报告师兄,我们,,我们想先回酒店,等会直接吃夜宵!”

刘允捷一口气说完后,抿着嘴观察沈叙舟的表情,似乎是害怕他不同意,但却发现他笑了一下。

“你们可以自行安排作息时间,不需要和我汇报。”

“那我们想九点一起吃个饭,师兄要去一起吗?”

刘海安受到鼓励似的开口说道。看到师弟期待的眼神,沈叙舟答应下来。

“管,我请客,地点你们定吧。”

得到沈叙舟允许后,三人很快到了酒店换洗衣服,准备赴晚上的约。

比赛期间学校安排的酒店距离A大约五分钟的路程。七点钟,华灯初上,街上人来人往,路旁的小摊挂着五颜六色的灯光,正是热闹的时候。沈叙舟心里不舒服,换洗好衣服后,便径直走到床边,趴在床上,将脸压进柔软的床铺中,仿佛这样才能让他错乱的心跳恢复正常。在无声的空间里,他慢慢整理自己从办公室见到许卿一后,变成一团麻的思绪。

从分手到现在的1577天,每一个日夜,黑夜与白天,希望与失望交杂的复杂感情,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像是突然掀起的狂风暴雨,将他心里干枯的平原滋润到底。她的一颦一笑将他的脑海占据,挥之不去。

高三15班的沈叙舟喜欢高一9班的许卿一,那时候的喜欢很纯粹,相互暗恋,相互试探。高中时期,或许都有一个小心翼翼保护着、期待却又害怕被捅破的窗户纸,这成为我们青春最最遗憾的美好。带着这份美好,将永远保持对爱与被爱的期望。

他们之间的记忆是什么?是周末补习班间隙的那首随意哼唱的那首《告白气球》;是寒假餐厅里与她四手连弹的那首《少女的祈祷》;是体育课偷偷碰面,讨论新上映电影里的那首插曲《小幸运》;是自行车后座的女孩裙摆穿过小巷的风,是小面馆里女孩酒窝的笑……沈叙舟想,倘若将他的青春编纂为一首曲子,每一个与许卿一单独相处的瞬间,都是独属于他们的复古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