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古城游记

  • 随思笔记
  • 牦贝
  • 1241字
  • 2025-03-11 14:17:35

古城也有那一隅躲藏起来的景色,静谧且美丽。在丽江古城,有不一样的风景。

在晨雾尚未散尽时,我踩着湿润的五花石板走进了丽江古城的牌坊。昨夜刚下过雨,石纹里面那沁着墨色的水痕,像极了纳西老人布满沟壑的脸庞。八百年的岁月沉淀在这2.6平方公里的巷陌间,玉龙雪山融化的雪水在暗渠里汩汩流淌,带着雪山清冽的呼吸,蜿蜒的经过每户人家的门槛。

四方街东南角的三眼井在晨光里泛着粼粼波光,这是纳西先民创造的生态杰作。上游汲水烹茶,中游洗涮鲜蔬,下游浣洗衣物,三道清泉在青石凿成的方池里次第流淌。卖早点的阿婆用铜瓢舀起最上层的井水倒入陶罐,晨雾中蒸腾的水汽裹着酥油茶的香气,在雕花的窗棂间游走。

沿新华街向北,临溪的吊脚楼悬挂着东巴纸灯笼,靛蓝的扎染布在风中轻晃。木府飞檐上的瓦猫在晨曦中苏醒,这些蹲踞在屋脊上的陶兽翘着尾巴,据说能吞食从雪山飘来的厄运。转角处的“科贡坊“题着清代三位进士的名讳,斑驳的木匾上,雨水冲刷出的纹路与东巴文的“飞羊“图腾交错重叠。

大水车旁的老柳树垂下万千丝绦,树皮皲裂处生出许多青苔。穿着七星披肩的纳西老妪坐在树荫下,在银镯子与木梭相击的脆响里,彩线在腰织机上翻飞成云霞。她们脚边的竹篓盛着刚摘的雪桃,果皮上还凝着晨露。

正午的玉河广场,三股清流在此交汇。穿靛青布褂的马帮后人牵着滇马走过石桥,驮铃在溪水声中叮咚作响。临河的酒肆支起竹帘,青梅酒的香气漫过雕花栏杆,与对岸茶舍飘来的普洱沉香在潺潺流水上方缠绵。

光义街的蜡染坊里,白族姑娘将棉布浸入蓝靛染缸,素手翻搅间,板蓝根与石灰水反应而产生的魔法在织物上绽放出雪山与蔓草的图案。隔壁银器店的锤击声清脆如雨,老师傅正在錾刻蝴蝶盘扣,银屑落在陈年的核桃木案上,像是撒了一地的星星。

狮子山麓的万古楼传来浑厚的钟声,惊起檐角栖息的灰鸽。登上五层飞檐远眺,黛色瓦顶如鳞片般铺展到雪山脚下,炊烟在错落的马头墙间袅娜升腾。忽闻巷陌深处飘来纳西古乐,老艺人们手持苏古笃、琵琶与云锣,将《白沙细乐》的苍凉揉进风中。

暮色四合时,酒吧街的灯笼次第亮起,倒影在溪水中碎成流动的星河。酒保将新酿的梅子酒倒入粗陶碗,冰块间的撞击声里,驻唱歌手的吉他惊醒了沉睡的鲤鱼。但拐进崇仁巷便换了天地,月光在青石板上流淌,纳西庭院里的山茶暗香浮动,雕花门后传来《鲁般鲁饶》的吟唱。

我在文昌宫前的石阶坐下,看放河灯的人顺流而下。纸船载着烛火穿过玉带桥,恍若银河坠落人间。打更老人敲着竹梆走过,他的羊皮袄上沾着松烟气息,腰间葫芦里的自酿窨酒,混着雪茶与野蜂蜜的醇香。

子夜时分走进忠义市场的背巷,烧烤摊的炭火映红了半边砖墙。砂锅里翻滚着的是腊排骨火锅,薄荷叶在乳白的汤汁里沉浮。卖唱的少年用口弦吹奏《谷气调》,旋律穿过晾晒的东巴纸,惊动了阁楼窗边的铜风铃。

晨光再次漫过狮子山时,我站在双石桥回望古城。穿城而过的溪水依旧清澈如初,将八百年的悲欢都酿成了柔波。那些被岁月打磨得温润的石板路,在游人的步履间继续生长着新的故事,而在悬铃木的阴影里,纳西阿妈织布的梭子永远在经纬间穿梭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