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班主任（3）

这会儿，他们已经绕过高高的水塔，下了操场，一拐弯，到了后排，折进去，就到了他们共同的宿舍。此时的杨威边说话边走进了宿舍门口，开始笑嘻嘻地质问正沮丧地趴在床上的肖珂，

“肖珂，听说这次监考的有咱高二的班主任……是哪个啊？哪个是赵老师……”

肖珂仍趴在床上哼哼唧唧，断断续续地讲解着赵老师的衣着，眼镜，喜欢站的位置……

杨威一头雾水，“哪一个啊？肖珂你这个笨蛋，你不会说得清楚一点？”

肖珂如死猪一般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杨威你真笨。赵老师就是给咱们监考的那个啊！”

“俩啊！哪一个？”

“就是穿绿色汗衫……”

“我没有注意衣服……”

“那不就完了？下学期就知道了。”

“不行。现在告诉我！”

“告诉你了啊！只是你太笨啊……”

杨威从墙角捡起了一根棍子，轻轻敲了敲床沿，一脸的坏笑，“肖珂，你再重复一下刚才那个字……屁股又痒了不是……”

肖珂懒洋洋地转过脑袋，发现情况不对，突然间“噌”地坐了起来，把屁股藏在了身体下面，

“呵呵，朕错了！朕错了还不行？”

木棍敲在床沿上，一下，一下，很有节奏。

“说！”

肖珂说：“就是姓赵的那个老师嘛……”

“废话！”

肖珂的屁股已经在往后挪了。

由于拐弯去了一趟厕所，陈星海刚进来，

“说什么呢？”

杨威摆了摆手，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肖珂，你在本人面前也敢称‘朕’？大了胆了还！说……”

陈星海坐在对面的床边上，忽然又想起了那个让他心情瞬间变糟糕的监考老师，还是有点生气，不禁骂了一句，

“你们是不知道，刚才监考的大脑袋老师，也就是咱们高二的班主任，可把我给气死了……”

杨威突然就停止了一切动作，像发现了金子一般，和肖珂对了一下眼，顿时哈哈大笑，“哈哈，就他呀！早说啊！肖珂你绕了半天弯子，就是抓不住要领，直接说咱高二·六班班主任比别人更有头脑，寡人不就懂了吗！”

时间也证明了这一特征的不可磨灭性。许多年过去以后，陈星海忘记了那次历史考试，忘记了许许多多高中时期学过的知识与技能，忘记了在牟县七中无数的同窗岁月与欢声笑语，却怎么也忘不了自己的班主任赵德昌。而想起班主任，首先都会想到他的身体特征：“比别人更有头脑”。

赵老师让人记住，绝对不仅仅是因为他“比别人更有头脑”，同学们永远会记得他在第一次班会上的经典演讲，而辉煌的结束语也使整个班会显得慷慨激昂、声情并茂、掷地有声。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高二·六班第一次开班会，出于新鲜感，大家都充满好奇地注视着走上讲台的新任班主任。

当然，也有一个人例外。

是杨威。

当然，这也不能全怪杨威，因为当时他的脑袋平白无辜地就遭受到了纸蛋的袭击，于是他斜着眼睛，坏坏地向四周瞄了一圈：

孟涛波正襟危坐。

刘树森若无其事。

雷岩聚精会神。

范志伟奋笔疾书。

陈星海正挠头皮。

肖珂忍俊不禁。

杨威嘴角动了动，逐渐锁定了目标，随手撕了一块废纸，揉成球状。想了想又在里面包了一块粉笔头。刚要实施远程攻击，杨威一下子被班主任的话吸引住了。当时的新任班主任突然就把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说出了那段可以载入史册的结束语，

“同学们，我们来到这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考大学。大学是随便能考上的吗？不是！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无规矩不成方圆，无拼搏不能成功。严格遵守纪律，认真完成作业，就是我们唯一需要做的事情。我们的父母，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赚点钱，容易吗？嗯？不容易！因此，在这里，我们要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学习上，而不能有任何其他乱七八糟的想法。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抓紧时间学习吧！”

听到这些话，杨威顿时感到自己好没出息，于是把纸蛋丢进了桌洞，很庄严地望着班主任，并在内心深处对班主任赵老师产生了无限的崇拜。这段话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为此，他不计前嫌，向肖珂讨问“业精于勤荒于嬉”后面那一句，并完完全全在笔记本上记了下来，以时刻激励自己，并发誓从此改邪归正，从明天起——不，是从现在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第二次开班会，杨威早早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抬头，挺胸，双手放于胸前，双脚并拢，手拿圆珠笔，笔头与新笔记本呈六十度角，目视前方，一脸的庄严肃穆。他发誓要接受一次崭新的革命洗礼，从此走上富强民主文明的社会主义康庄大道。当赵老师把班主任手册合上的一刹那，杨威更是激动万分，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三次，并用舌头润湿了一下几乎发抖的嘴唇。班主任停顿了一下，抬起了头，望了望教室屋顶的东北角，咳嗽了一声，算是前奏。看到同学们很配合，顿时感到兴奋异常，声音立刻提高了一个八度，

“同学们，我们来到这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考大学。大学是随便能考上的吗？不是！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无规矩不成方圆，无拼搏不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