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是第一次重逢(1)

我的朋友对陌生人介绍我的时候,最常用的话是你搜一下百度百科就知道了,他是个名人。

我叫卢玉树。从一个叫纯留小县城里走出来,在北平混迹生活。读书的时候,还算是一个优秀学生的代表,可以让邻居和亲戚教育孩子用的案例。但是在北平,我这样的人满大街都是,网络上有一个很敌意名词叫凤凰男。我能理解城市中的人对于这样生活经历的男孩子的鄙夷。我对这样的歧视并不是特别在意,相比起生活所经历的苦,这根本不算什么。

在北平的生活,很难用精彩或者平庸来形容。工作事业上忙忙碌碌,有些年鲜衣怒马,在一个小圈子里面呼风唤雨。而有些年沉沦落魄,工作上饱受挫折,生活上鸡飞狗跳,父母的偶然身体不适,儿女的教育混乱,搞得人身心俱疲。而生活大概就是在这两种状态中不断循环。

我的微信上突然收到了唐兰芝的添加好友申请。看着这个提示信息,犹豫了几分钟,才点了通过摁钮。今天再回想那个时间节点,我已经想不起来是如何寒暄打招呼了,想必要比纯粹的陌生人初次相识还要尴尬。明明是认识20多年的同学,却需要从“say HI”开始。而我多次揣测她为什么突然要添加我为好友,但是也不敢明着问,因为我们共同在这个同学群里面已经几年了,却从不敢互加好友单独联系,我只能猜想是因为前几天大家在群里商量着要做高中毕业二十周年聚会的事情吧。

我小心翼翼的寒暄了几句淡如凉白开的客气话,诸如:好久不见;你现在在哪里工作;并州这些年变化真大啊。。。很快就在明显的掩饰中结束了第一次聊天。而我因为这些聊天,好一阵子心神不定,但是也没有勇气向她主动发起一次对话。很多次偷偷的翻看她的朋友圈,一条灰色的横线再次把我和她的世界隔离。而朋友圈封面是一个不认识的漂亮小姑娘的头像,猜测是她女儿,却也不敢多问。这算是我们的再次重逢吗?还是网络聊天的那种,无语音、无图片、无视频,只有礼貌而克制的寥寥数语。我甚至不敢确定,这刚开始的重逢是不是同时也是新一次的告别。

我假装平淡的过了好多天。你还记得小学生快到放寒暑假的感觉吗?对,我这些天就是这种状态。一个40岁的男人,突然有了小孩子的那种迫切盼望的欢愉,这种自我羞耻的感觉也在促进多巴胺的快速分泌,窃喜、患得患失、企盼、神经质等多个状态叠加,就像老树又开花。随时随手点开和她的聊天界面成了我最频繁的动作。

一个不惑之年的中年男人,委实不应该再有这样的冲动,这往往意味着人生轨迹可能要不受控制的改变。我甚至想到了《男人四十》这部电影。张学友扮演的沉闷中年男教师林耀国,梅艳芳扮演的贤惠尽责的妻子,林嘉欣扮演的女学生,林耀国看到胡彩蓝身上散发光晕的那一刻就是所有故事开始脱离轨道的那一刻。而我,对这种感觉既兴奋又胆怯,既期盼又自责,和林耀国一个熊样。

每个人都有多个同学群,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一应俱全。现在记不起来是哪天,尚山石在高中同学群里面发了一段的八卦故事,讲述了高中时候的小秘密,故事中的人物都是用英文字母代替的。也是因为这段八卦重启了同学们内心深处的一丝情愫,同学们开始嚷嚷着做一次毕业二十周年的大聚会。而我的故事就要从次聚会开始讲起。

我当时很期盼同学聚会,但是同时也很不确定这一次的重逢会有什么未来。聚会虽然刚过去没多久,但好像已经是一件遥远而含糊的事情了,总有一种缥缈的感觉。我装作很热心的样子,在群里积极的出谋划策,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筹划这件事的核心成员。确实,职场里面的一些技巧在生活中依旧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