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新的同学

生物课的光学显微镜正聚焦着洋葱表皮细胞,走廊的阴影里突然漫进陌生的脚步声。金世淳的铅笔尖在“细胞壁“图示旁顿住——透过教室门缝,他看见爽哥西服下摆粘着一片枯叶,随着步伐簌簌抖落。穿深蓝羽绒服的男孩像团未揉开的墨渍,在深秋的寒风里瑟缩成问号。

“这是王文琪同学。“爽哥话音未落,暖气片突然发出嗡鸣。新同学推眼镜时小指微微抽搐,金属镜框在鼻梁压出淡红凹痕。他的自我介绍被呼啸而过的救护车笛声割裂:“今年…14岁。“尾音坠地时,陈响的橡皮滚过桌角,在寂静中敲出鼓点般的回响。

讲台旁的“特等席“终日摇晃。王文琪的保温杯盖永远拧不严实,枸杞茶的热气蛇形攀升,与宁姐板书的粉笔灰纠缠。数学老师讲解象限时,他突然用尺子敲打桌沿:“迪迦奥特曼必杀光线就是这个角度!“粉笔头暴雨般砸来,他举起课本遮挡,封面赛罗奥特曼的镭射眼在阳光下迸出虹彩。

最惊心动魄的是他的“飞行时间“。每当走廊响起广播操音乐,他便在座位张开双臂,校服摩擦声像鸟类抖擞羽毛。值日班长扣分笔悬在半空,却见他将橡皮碎屑撒向空中:“看!光之粒子!“碎屑落在前桌女生发间,恍若星尘。

陈响的筷子尖正戳着米粒,将其排列成CT影像般的矩阵。我望向正在走廊“飞翔“的王文琪——他的影子被斜阳拉长,在安全出口标识的绿光里蜕变成怪兽形状。

深夜的百度页面泛着幽蓝。车祸现场照片里,254路公交车像头搁浅的巨鲸,挡风玻璃蛛网纹中央粘着半片校徽。刷新键被按出裂痕,ICU监护仪曲线在屏幕跳动,与班级群突然弹出的奥特曼表情包重叠:“泰罗教会我,真正的战斗是超越伤痛!“

奇妙的反转在冬至日降临。英语听力测试播放鸟鸣音效时,王文琪突然发出精准的布谷鸟回应。全班憋笑的气音里,录音机竟真的传来第二声鸟啼——原来窗外有只迷途的候鸟,正与他进行跨物种对话。

班会的多媒体屏播放着《盖亚奥特曼》片段。王文琪站在光晕里,白板笔迹在身后投出巨人般的影:“以前我觉得自己是破损的变身器。“他掏出发皱的三年旧校牌,塑料壳里塞着抢救时的病危通知书,“现在这里有52颗星辰给我充电。“我们终于读懂他抽屉里的秘密:药盒背面画着奥特曼与函数公式的合体技,体检报告夹页藏着班级合照,每个同学头顶都标注着光之国文字。当他展示用三个月复原的破碎班徽时,掌声掀翻了屋顶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