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英雄归来

60艘载人飞船的火箭发动机关闭后，“天堂号”南极零重力区附近的太空中还是一片赤红，仿佛整个天空都被火箭喷出的烈焰染红了。

那是“天堂号”内溢出的空气与火箭喷气发动机喷出的气体混合后产生的效果，再过不到1个小时，整个太空都将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在火箭推进期间，由于强大的虹吸效应，“天堂号”内的空气从南极零重力区的五个气密舱内大量溢出，“天堂号”内的气压降到了不足0.3个大气压，这远远低于他们的预估值。

幸好“天堂号”内居民的房间密封效果良好，加上有独立的气体增压循环系统，“天堂号”内所有的居民因此安然无恙，才得以相对平静的度过这段危险期。

这个时候的“天堂号”，就如同在宇宙中航行的一艘超级飞船。

5个小时后，从60个小组反馈的信息显示，“天堂号”南极零重力区的近300名队员名都已经返回到安全的舱位。

按照B计划，王佳妮将作为最后一个队员撤离飞船的驾驶舱，但“指挥中心”却迟迟没有收到王佳妮的报告。

“零号呼叫‘指挥中心’！零号呼叫‘指挥中心’！”。

清脆熟悉的声音再次在“指挥中心”响起，通话显示器上显示呼叫的是王佳妮，赵海霞按照正常的程序回应着：

“‘指挥中心’收到！‘指挥中心’收到！”

“姐姐，请连接首席技术执行官J·弗莱泽。”

姐姐？这个只有在非正式场合才出现的称呼使赵海霞一时还没回过神来，除非发生了什么？几秒后赵海霞突然认识到：这是王佳妮暗示向她作最后的告别。

十几年来她与王佳妮非同寻常的关系使她洞悉了将要发生王佳妮身上的一切：她早就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佳妮！”赵海霞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感。

在“移星计划”及后来的“摩西计划”中，王佳妮行动果断，处理了一次次的危机，她们之间的通话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但现在，赵海霞发现王佳妮这语音中出现了少有的反常，这是一种面对死亡时超越理性的淡然，更是一种视死如归般的决绝。

“姐姐，请连接首席技术执行官J·弗莱泽。”王佳妮的声音再次在“指挥中心”响起。

“收到！J·弗莱泽收到。”

片刻的沉默后，‘指挥中心’响起王佳响亮的声音：

“零号请求执行C计划”

“什么……你疯啦！”弗莱泽大吃一惊，但转瞬间之间语音又变得犹豫迟疑：“这……你有……把握吗？不过……这还需要最高行政长官的批准。”

C计划就是就是当前面的计划在执行中遭遇失败或者将要面临失败的情况下而采取的补救措施，其包括：向“天堂号”的南极零重力区派遣少量的敢死队，在载人飞船受损的情况下启动火箭发动机与“天堂号”的轴向发动机进行最后的制动飞行。

火箭的联网技术可以保障只有少数几个队员都可以完成对60艘飞船的火箭发动机进行操控。但这却存在着巨大的风险：载人火箭驾驶舱的承重梁已经严重变形，在无人守值的时候开动火箭发动机，稍有不慎就是箭毁人亡的巨大悲剧，因此这需要“天堂号”管理委员会充分的论证，并需要最高行政长官的授权。

时间在每分每秒的流逝。

一个紧急磋商会随后在“天堂号”‘指挥中心’的会议厅举行。

“天堂号”管理委员会的9个成员进行了激烈的争论，会上争论的焦点都集中在：如果火箭不能以全功率推进，能使“天堂号”的速度降到与拉格朗日L2点绕日的速度同步吗？接着所有人都盯着大屏幕上那些不断变化的数据。

大屏幕上还显示着，拉格朗日L2点这片广阔的区域就像太空中一块形状不规则的奶渍，而现在的“天堂号”已经处于这块奶渍东北区的边缘，离那条分界线只有不到100公里。

“再不进行点火，我们将失去挽救CGGS-1的机会了。”‘指挥中心’的丹尼尔咆哮着。

透过办公室的窗户向往望去，在一片朦胧的夜色下，“天堂号”内所有的物体都笼罩在一层银色的光晕下，那是“天堂号”内的低温使空气中的水分凝结在物体表面的原因。

他感觉背上的衣服都被汗水侵湿了，作为“移星计划”的支持派，他为此倾注了全部的心血。他还看到空气中很多光点在灯光下闪闪发亮，这是在失重状态下飘逸到控制中心的尘埃。

“但如果操作不当将使CGGS-1陷入极度危险的境地。”

反对派也提出不同的意见，双方僵持不下。这时会场上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射在赵磊宇的身上，这目光中也包含着距离150万公里外地球上70多亿双紧张又焦灼的眼睛。

赵磊宇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看着大屏幕上不断变化的数据，目光中充满了坚定而大无畏的神色，他毫不犹豫的下达指令：

“立即执行C方案！”

火箭再次点火后，根据计划，王佳妮首先把60艘火箭发动机的推进功率调整到百分之七十，然后再调整到百分之七十五，“天堂号”的共振逐渐加强，但还不到最大时的三分之一，这正是她想要的。

随着火箭推进功率的不断调整，172秒后，“天堂号”逐渐增大到预定的加速度，但“天堂号”的共振也增加到了一个峰值。

王佳妮开始采用错位点火，她还要再让火箭保持这样保持推力55秒，“天堂号”将获得一个持续的反向推力，从而使其与拉格朗日L2点绕日的速度保持同步。

后来的数据表明：“天堂号”在进行最后的制动飞行时，其轨道正处于拉格朗日L2点这片引力低洼处与行星间引力的临界点，这个临界点犹如一座山峰顶端的那一小片屋脊，一但跨过去那就是行星间的引力场，那时“天堂号”将要进入到星际空间永远的流浪了，是王佳妮把他们带回到那个永恒安全之地。

55秒后，“天堂号”达到了预定加速度，然后王佳妮让火箭发动机机又持续工作了25秒，使其获得一个持续返回拉格朗日L2点这片引力低洼处的正向推力，“天堂号”将逐渐返回到这片引力低洼处的中心区域。

“天堂号”内响起了经久不息的雷鸣般的掌声，很多人都忍不住热泪长流。而在150万公里外的地球上，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则如海啸般的把人群淹没了。

这时赵海霞发现“指挥中心”的屏幕上有个指示灯连续的闪烁着红光。

发生了什么？

就在刚才惊心动魄的历程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大屏幕上从王佳妮的驾驶舱传来的实时画面上，而完全或略了近在眼前的危机。

“不好！零号宇航服的氧气储备耗尽了！”赵海霞惊叫一声。

“什么？”弗莱泽大吃一惊。

整个“指挥中心”一下子陷入到可怕的寂静中。

这时赵磊宇迅速的移动到控制台前，对着上面的受话器呼叫：

“‘指挥中心’呼叫零号！‘指挥中心’呼叫零号！请立即把氧气管道切换到驾驶舱出氧系统！”

“没用的，驾驶舱的氧气储备已经泄露完了。”王佳妮一脸平静的说。

“什么？”赵磊宇震惊不已。

此时王佳妮的脸上开始显现痛苦的神色，控制中心的每个人都知道她宇航服内的氧气即将耗尽，她的生命已经进入到了倒计时阶段。

世上最难以承受的事是：目睹最亲爱最值得尊敬的人面临死亡而他们却束手无策。

这一刻赵磊宇犹如陷入了某种颠狂状态，他对着受话器疯狂的呼叫：

“‘指挥中心’呼叫5号舱位！‘指挥中心’呼叫5号舱位！请立即前往1号飞船执行救援任务！请立即前往1号飞船执行救援任务！”

“指挥中心”响起同样急迫的回应声：“收到！收到！”

“来不及了！”王佳妮最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

然后跨过那遥远的空间深情的注视着赵磊宇，好像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他们都知道从南极零重力区内侧的5号舱位到达外侧1号载人飞船的驾驶舱，需要经过600米长的气密舱，然后再通过安全绳索进入到飞船的驾驶舱，整个流程大约需要耗时25分钟。

这就意味着：等他们匆匆赶到那里的时候，王佳妮也已经因为缺氧而亡了。

“石头！”

这是王佳妮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称呼赵磊宇，这应该、也是她人生的最后一次呼叫。“指挥中心”及远在150万公里外所有的人都知道，最后诀别的时刻就要来临。

“I love……！”

然后王佳妮就切断了视频的信号，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临死前绝望而狰狞的脸庞。

“零号！零号！佳妮！佳妮……！”

赵磊宇的呼声逐渐转变成难以克制的悲恸。

绝望寂静的8分钟犹如过了一个世纪。

突然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晃动的身影，接着是一阵沉重的呼吸声。

是谁？发生了什么？

接着“指挥中心”传来一个陌生又欢快的声音：

“她还活着！她还活着！231号呼叫‘指挥中心’！231号呼叫‘指挥中心’！王佳妮还活着！”

什么？她还活着？

这是他们这一生中听到的最令人动容又最治愈的声音了。

所有的人都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接着整个控制大厅沸腾了，惊喜过后的赵海霞再也忍不住的啕嚎大哭起来。

又过了十几分钟，王佳妮在亿万双期盼的眼睛中又重新出现在屏幕上，在“天堂号”“指挥中心”所有的人都满含热泪的站起来热烈的鼓掌。

这一刻就让那幸福又喜悦的泪水尽情而肆意的流淌吧！

“石头！”

“嗯！”

“希望你能信守我们之间的约定！”

“约定？什么约定？”赵磊宇一下子还没回过神来。

“教我打麻将啊！”

“什么？哈哈哈……！”

哭着哭着所有的人又都忍不住笑了。

后来根据各方面收集到的信息“天堂号”管理委员会了解到：在王佳妮执行最后制动任务的时候，处于“天堂号”南极零重力区5号舱位的一位代号为231号、名叫罗伯特·巴乔的队员不顾其他队员的阻拦，提前15分钟前往“天堂号”零重力区外侧的火箭发射区，是他用自己宇航服携带的氧气完成了救赎与被救赎者的传奇。

因为他知道每套宇航服自带的氧气储备只能维持一个人大约8个小时的生命，这样王佳妮的生命就处于极度危险的境地。这既是一个普通的队员对上级发自内心的爱戴之情，同时又愿意为人类的伟大事业敬献自己的一些微薄之力。

对于他的行为，“天堂号”管理委员会先是对他进行了严厉的批评，同时又在后来庆祝“移星计划”成功的大会上对他进行了大力的表扬。

在得知罗伯特·巴乔因为长期执行任务在外而还没有女朋友时，“天堂号”管理委员会承诺给他介绍一个女朋友，这使他忍不住欢呼雀跃。

再后来，“天堂号”内各个小区在星期六、星期天的时候就经常传出：

“八洞！”

“三条！”

“东风！”

“清一色！”

“截胡！”

“胡啦！”的声音。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堂号”管理委员会发现打麻将的确可以放松心情，锻炼思考，因此委员会考虑将在“天堂号”内举办打麻将大赛，以促进各个小区的融合。

现在那颗陨石已经飞离了拉格朗日L2点这片区域，它的运行速度很慢，因此它将与“天堂号”在太空中长时间保持一定的距离并环绕着太阳运动。

对于这颗陨石的来源，“天堂号”管理委员会查阅了Mcslcspt(巡天计划)小组近3年来的巡天记录，都没有发现它任何的踪迹，这使他们感到不可思议。

初始的推测陨石应该来自于5年前的那颗超级流浪行星的尾迹群，其可能几乎垂直于太阳系的轨道平面，这也一度引起了他们的担忧，但在分析陨石的碳同位素光谱时，却发现其与“天堂号”的前身N326有着几乎相同的光谱特征，由此推测是这个陨石是与N326小行星有着相同的来源和运行轨道，因此“天堂号”管理委员会推测该陨石应该是受到超级流浪行星的引力摄动而改变了其原先的轨道而进入到拉格朗日L2点这片引力低洼处。考虑到陨石总是以群体的形式出现，因此引起这次“移星计划”危机的陨石绝不会是一个孤立事件，可能还有更多的小行星正向这里前赴后继而来。

前所未有的危机骤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