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真是荒诞

赵将身后追逐的是佩戴羔羊面具以及混在羊群之中的二三白色牧羊犬面具。

他手中紧紧的捏着河狸面具,脚步慌忙的在山林边缘奔跑。

“抓住他!竟然对愿大人不敬!”

“这群泥户果然野性未泯,真的是什么样的地出什么样的人。”

他们噪杂的声音裹挟着羊羔的追逐。

最后只见赵将钻入深邃漆黑的树林之中。

众人追赶却惊觉不过三两秒的功夫,赵将的身影就不见了。

脚步逐渐缓缓,众人张望着这由标签构建有失偏驳的树林。

阳光顺着树荫点点而下,风轻轻拂过众人的塑料面具。

他们茫然的穿梭在这静谧没有危险的山林之中。

……

愿茫然的注视着眼前和先前那人一样,没有面具露出真实容貌的宣膏。

她知道面具可以被摘下,因为她现在所佩戴的知更鸟面具就是任职“愿”之后所换上的。

起初她仅仅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喜鹊而已。

但她也只知道在接任的时候可以通过仪式无损的摘下面具。

赵将的真容已经让她够震惊了,但她还可以用或许是对方未能凝聚出面具让自己接受。

可眼前这位自称宣膏的人,拿着手中的海狸面具诉说着这个城市腐烂的内在。

愿是不肯相信的,对于能够冲垮世界观的洪流绝大数的人应当都是选择避让。

她以为内外城的矛盾仅仅是内城对外城的高傲,仅仅是些许的贫富差距。

愿想要逃,起身回到自己在内城温暖的楼阁之中。

躲在鹅绒制成的被褥中,捂住自己的耳朵避免这些嘈杂尖锐的声音入耳。

可是她却迈不开腿。

或许是腿跟灌了铅般沉重,又或许是宣膏那双真挚炽热的眼眸像是米胶让她被粘住了。

愿的心脏在沉默中砰砰直跳,这是她从未有过的心率。

缓了一会儿,她才惶恐的开口反问道:“你疯了吗?”

“相融从不是说上两句能够解决的,利益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让出来的。”

宣膏没有做出任何限制对方行为的举动。

只是静静的用灼热的目光,盯着对方那双略显犹豫的眼眸。

宣至也乖乖的站在宣膏的身后,为二人端茶倒水。

“你们……会死的,我就当没听到好吧。”

愿迟疑片刻还是开口劝诫到,当然她也并不打算对着泉和冥说这两个胆大包天之人的妄言。

她的手指搭在桌面,看着那双燃烧梦想的眼眸再度劝诫一句道:

“如果真如你们所说,会死的,真的。”

愿还是没有答应入伙,只是出了门看向空无一人的场景顿住。

想起刚刚疯子般的言论,有些不可置信的回眸反问道:“你们把他们全杀了?”

“怎么会?我们还是很和善的,我带你去找他们吧。”

宣至说着令人胆寒的话,那张仅剩半张面具毁了的脸向着愿靠近。

愿的心渐渐提起,可最后发现仅仅只是虚惊一场而已。

宣至牵起愿的手,带她走向了山林中。

同时犹豫片刻后,嘱托道:“别松手。”

他带领愿找到迷失在其中的群羊和牧羊犬,借一旁主人的势去将他们驱赶出山林。

愿带领群羊,几度回眸去注视那栋破旧的屋子。

可她离去的脚步并未为其停顿。

脚步是止在外城另一户平平无奇的破旧门前。

愿的手举起,脑海之中是刚刚宣膏念叨的那些话。

“砰砰。”

白皙的指节叩响沾染泥土的木门。

门很快就开了,老妇人站在门后面露恭敬之色。

愿看了看对方杵着拐杖的手,包着血肉的皮露出骨象。

她真的能走这么快吗?又还是凑巧她要出门?

愿感觉自己的心被扰乱,哪怕刻意的不要再去想这些。

但一句又一句的质问自心底传来。

“大人,我们过的很好。”

愿沉默的看着,听着。

那双眼和宣膏的不一样,和身后那群羔羊的不一样,和牧羊犬的都不一样。

沉寂的一滩死水中,飘落打旋的落叶名为怯色。

“我能进去看看吗?”

愿的声音像是被塞入淤泥般,有些嘶哑的开口。

但好在声音很小,不被无人在意。

老妇人并不在意她说了什么,只明白她要进来就乖乖让开了道路。

灰雾笼罩算不得亮堂,却也并未像夜晚那般昏暗。

坐在桌前扯开自己的头,旁若无人的将书页塞进肿胀的脑子中。

妇人也带有欣慰意味的介绍道:“这是我们家的犬子,估摸着再有两三年就能进内城了。”

她很自豪,语气都不由得扬了起来。

但这值得骄傲吗?

出身在内城中的愿不禁反问,她回头看去。

屋子不大,毕竟哪怕是外城也在接近内城的地方。

一行人强行挤了进来,自然留给她的空间也就很狭小了。

妇人在墙角丝毫不在意,她看向那病态的孩子时眼里才有了那么一抹光。

愿突然感觉这个世界怎么这么陌生?

脸颊在发烫,像是脑子被烧糊涂了般。

愿没有久留,她问了几句就走向了下一户人家。

一户又一户是那么的熟悉却又陌生。

她怀揣着不解回到了内城。

“外城的泥户也应当享有人权,即使没有面具也不应该阻止他们入城!”

“内城和外城不应该分割这么严重!”

她没有说话。

身后游行的队伍却抢先开了口。

声音是那么的响亮,吵到了前端沉默走着的愿。

她依旧没有说话。

身后游行的队伍跟随着他们的身后,却没有在一句又一句的口号中发现她的沉默。

最后,她走了一路,走到黑夜才回到了自己的楼阁中。

很高,能够俯瞰这座内城最繁华的一角。

却又好像不够高,看不见外城甚至于内城的小巷。

温暖的鹅绒被褥,披在金丝楠阴沉木制成的床上蜷缩在一起的愿身上。

她感觉今天真是荒诞的一天。

做了些什么?今天以及从前?

愿自知逃避的怯懦着,尚未死去的善良堵在心口令她无法呼吸。

她的手指轻轻的搭在知更鸟的面具上。

似乎有些松散,这是曾经未有的情况。

但此时的愿没有心情去思考,只是揭开面具透气。

晶莹的泪划过细嫩的脸颊,今夜于她注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