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场闹剧

我闭关醒来的那天,不偏不倚正是姑姑成亲的日子。

醒来之后面前飞来一张字条,围着我欢快地打转,我定住一看上面是折颜的笔迹,大概是说他揽着姑姑的迎亲事务在身,繁忙到不能亲自来找我,但他在字条中还是颇为周到地关心了我闭关期间过得是否还好,顺便问我如果醒了,愿不愿意过来帮他搭把手,撑一撑青丘的场面。他还颇为自信地总结道“你一定不想错过”。

不得不承认了他的邀请正合我的心意,近几百年的隐居修行,的确让我没瞧过几场正儿八经的热闹。但,姑姑成亲,是青丘的大事,若是我没醒就罢了,我醒了是定要去赴姑姑的宴的,也不辜负了姑姑对我的一番教导之恩。

我重新变出另一张字条,拂袖间字条便不见踪影,跟着一起不见踪影的还有我。

我从闭关的帝山山顶变出一朵彩云,驾着彩云抄最近的路赶回青丘,腾云至一处连绵的青山丘壑,拨开云雾,我晓得这便是青丘地界了,又看往生海畔,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拐入青丘,在月牙湾停下来,没想到自出关以来运气极好,时时都能赶上,也是这一瞬间的懈怠差点要了我的小命。

怎么说呢,突然刮起一阵妖风,一不小心摔了下去。

一不小心一位路过的仙君看到,搭了我一把手。

我在忙乱中还不忘抽个闲跟他道个谢,他也客客气气地说不用谢。

但我们还是在往下掉,我愣了,难道刚刚仙君那一扯并没有拉住我,反而我还把他也扯下来了。

我愧疚的无地自容,自己死翘翘就算了,还拉上一个垫背的,但耳畔风太大,我不太清楚是不是听到了一句“把手给我”,我觉得他忙乱中还能顾及着我实在是将高尚这两个字发扬得令我五体投地,我呵呵一笑,“其实……”不必了三个字一下子被我生生咽下去。

一阵飓风滚滚而来,撕扯着周围的空气。

待风停息,我手一抖,摸到一片柔软的羽毛,身子也稳稳地停在九空之中。

我看看自己座下这只及时救了自己命的神鸟,忍不住多蹭了蹭它的羽毛,一声悦耳的凤鸣传来,它回头看我,我愈发好奇,小鸟,你是凤凰啊。

它点头,在我看来就是乖巧的意思了,我怜爱地摸摸它的羽毛,为它捻去皮毛上一粒尘灰,暗道这皮毛能卖不少钱啊。

但嘴上说的却是一个问句,你也去青丘?

小鸟,不,凤凰眨眨眼,我理解为“啊对呀你怎么知道”,我轻咳几声,小心翼翼地探探身子道,那一起去青丘?

它没有回头,反而以极快的速度俯冲下去,叫得十分欢畅,我抱紧它的脖子,眼皮都睁不开了,暗暗叫苦,我知道你是想用行动来告诉我,但也不至于这么着急,我都不好意思诓你回青丘了。

穿过层层云雾,我半睁开一只眼,似乎正翱翔在山川河流之间,凤凰飞得愈发熟练沉稳了,只见扑了两下翅膀就已经可以看到绿悠悠的月牙湾了,我这时也已经可以完全睁开眼,并没有先前的不适。难怪尊神都喜欢带坐骑出门啊。

一声嘹亮的凤鸣穿透云霄,威严不羁,而我就这么威风凛凛地坐在神鸟的背上,神鸟的羽毛像燃烧着火焰,看着更加的神武,我蹙眉,居然烧着了,太不爱惜自己的羽毛了。

快接近陆地了,我轻轻一跃,从凤凰身上跳下来,刚落地,正打算施个诀把它收进契约皿,但突然感觉后背凉嗖嗖的,打了个冷颤。

回头一看,原来扬起的尘土褪去,这里竟是一片混乱,那些小神仙们低着头慌乱地退了好远,迎亲的队伍稀稀拉拉地不成样子,但其中几个老神仙还是气定神闲,比如折颜,比如墨渊,比如那位喝茶的紫衣白发的青年。

折颜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会,然后笑着打了个哈哈,但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同情。

司命的嘴张开想说些什么,连宋含着笑,似乎身不关己。

我回过神,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后背突然遇到阻碍似的不能再往后退了,我回头瞥了一眼,是个红衣黑发的青年,衣着大红,我几欲后退,是他用手把我扯了回来,他问道,“你不是说要同我一起去青丘吗?”

我用眼神警告他,我只是把你诓到青丘来看看能不能作我小叔的坐骑,现你变成了人,也就是不行,要是不想和我杵在这里被看笑话,就快趁没人反应过来变回你的原身,我们一起逃走。

我觉得我考虑得十分周到仗义,还不忘要救这傻凤凰,只要安安静静地退场,并不会有人晓得我是青丘的白某某,当然这个“并不会有人”并不包括那浮水而来的姑娘,后背果然传来一声惊喜的叫声,

“萧萧?”

我差点没跌了去。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月牙湾里的人都听到。

回头,果然是我那倾国倾城的妹妹白凤九。

“萧萧?难道是青丘的那位白萧九殿下?”

腹背受敌,左右夹击,还有个拖油瓶扯着袖子,我平生遇到的混账事也不少,怎么可以输在这种小场面上呢。

我站住稳了稳身形,作了揖,面表惭愧,“在下青丘白萧九,今日带小凤凰来青丘玩耍,不想小凤凰一时调皮,竟惊扰了各位,是我的错,还望各位宽恕。”

月牙湾里窃窃人语,我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最后安静地闭上了。

只是因为他动口了,“吉时已到。”他走了两步,“莫要负了时辰。”

那袭华贵高冷的紫色衣袍与我擦肩而过,在风里慢悠悠地踏上了桥,我突然晓得折颜那句“你一定不想错过”说的是什么了,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我以为没什么机遇会再次遇见东华。不过,我晓得他的记性,也晓得自己的运气,今次擦肩而过,和下次并没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