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她沉默的回答,言箴不由满心失望,这种情绪深重到面对他的盛汐都被黯然了。
其实他情绪内敛,并没怎么表现出来的,可仅仅是看着他的眼睛,她就能切身实地地感受到他的压抑与痛苦。
他到底在痛苦什么?
盛汐百思不得其解,毕竟,他看起来过得那么好。
言箴已经没有任何耐心了。
从她否认见过他开始,他的耐心就已经消耗殆尽。
他站起身,弯下腰,逼近她的脸,两人四目相对,几乎鼻尖对鼻尖。
他压抑的嗓音带着特殊的男性魅力,低沉而富有磁性:“不要想着骗我或者隐藏什么秘密,你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吗?你莫名其妙出现在我家,随身携带的背包里还带着五金工具,身份证也是假的,你猜猜如果我把这样的你交给警察,你会不会被当作小偷来处理。”
盛汐被他看得毛骨悚然,他的话也同样让她脊背发冷,她可是从小长在红旗下的好青年,一点都不想去尝试一下坐牢的滋味,她知道自己不能再保持沉默了,脑子里不断思考着到底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真恨自己来之前没准备好说词,可谁又能想到,她会以那样的方式,在那样的情况下出现在那里呢。
须臾,她鼓起勇气低声对他说:“……我只能说,你住的地方是我父亲的家。我出现在那里,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算是违法。”
他父亲的家?
言箴微微蹙眉,问她:“你是李仁辉先生的女儿?”
李仁辉是谁?盛汐压根就不认识,但眼前的男人既然已经给出了她身份的最好方案,她就……顺水推舟吧。
不然,照她这个脑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编出一套不会被戳穿的谎话来。
“我从没听说过李仁辉先生还有个女儿。”
言箴质疑盛汐的话,盛汐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我就是李仁辉的女儿你不知道是你孤陋寡闻”的模样,他这边,似乎一时半会也问不出什么了。
算算时间,折腾了一晚上,天都已经亮了,训练室那边还要训练,他不能在这停留太多时间。
既然盛汐暂时不肯多说什么,那他也没必要一直在这里浪费时间,等训练结束再说好了。
想到这里,言箴丢下一句“我下午再来看你”便转身走掉了,盛汐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等确定他真走了才抓起了自己角落里的背包,翻开查看东西是否全在。
令人沮丧的是,背包明显被人动过了,里面的东西全都换了位置,她还丢了一把锤子。
不过还好,最重要的时空兔子大概被当做了没用的东西,正凄惨地躺在背包夹层里,她赶紧拿出来检查了一下,确定没坏之后又放了回去。
她正想拉上拉链,就发现自己的证件夹不见了。
肯定被那个男人拿走了。
“……混蛋,居然不经过同意就乱翻别人东西。”盛汐无奈地抱怨。
训练室里。
八卦是这个世界上传播速度最快的东西。
言箴家里出现了陌生女人,并遭遇枪伤这件事很快传遍了整个团队。
大家今天到了训练室都没训练,全都在议论这件事。
言箴走进来的时候,正看到队友姚垣舟和魏瑶在讨论什么,魏瑶满脸担忧,瞧见自己来了,立刻跑过来问:“言师兄你没事吧?昨晚你家里到底怎么了,怎么会有个女人,她还中了枪?”
看着素有“九球美少女”之称的队友魏瑶,言箴的神色依旧不见柔和,哪怕她满脸的担忧,他还是毫不留情地避开了她马上就要握住他的手。
“我没事。”他冷冷淡淡地说了句便要离开。
魏瑶不肯放弃,几步跟上,教练王坤在这时也走了过来,朝姚垣舟和魏瑶微微颔首,直接问言箴:“传闻是真的吗?”
虽然之前有些不愉快,但教练培养了他多年,这些年来仿佛父亲一样为他安排着一切,他的话,言箴不可能不回答。
“只是一个来投靠的普通朋友。至于枪伤,只是走火而已。”
他尽量简单地解释了盛汐的身份,但王坤并不怎么相信,还想再追问几句,言箴为了挡住教练接下来的追问,直接先开口说:“我不会放弃接下来的世锦赛,会好好准备的。”略顿,抿唇道,“之前在庆功宴上,我情绪有些失控,希望教练别放在心上。”
王坤怔住,随后舒了口气欣慰道:“我们是什么关系,那都不算什么的,只要你自己能想通就好。”
虽然不清楚是什么让言箴这么快改变了心意,但他更在意的是结果,目的达到了,过程也就不重要了。
姚垣舟站在言箴身后,看着教练因他提到会好好准备世锦赛的话而感到高兴,心里很不滋味。
他比言箴更早跟着王坤,也曾是王坤最器重的徒弟,可自从言箴出现,王坤所有的关注和重心便全都到了他身上。他不再是球队里第一等的高手,他成了万年老二,在各大比赛上永远被言箴压制着,久而久之,人们渐渐开始忽略他,连亚军的光辉也不那么闪亮了。
似乎感觉到了姚垣舟低落的情绪,言箴望过来朝他点了点头,姚垣舟立刻微笑着望回去,亲密无间地搭着他的肩膀道:“没事就好,那走吧,咱们一起训练。”
在明面上,他们还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是团队里面有名的双煞。
那些心底里的不是滋味,他都藏得很深很深,克制着它的倾泻与爆发。
这会儿,唯一不能平静的是魏瑶。
她一直喜欢言箴,多年来,能够和他在赛场并肩作战的女人也只有她。
如今突然出现了一个神秘女人在言箴身边,她自然如临大敌。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为了自己能够顺利打败那个神秘女人,先去一探究竟是非常必要的,但她自己一个人去又有点显得有点奇怪和刻意,要怎么中和一下呢?
仔细琢磨了一下,魏瑶有了法子。
自己一个人去奇怪的话,那就所有人都去好了,以慰问的名义过去不就名正言顺了?
她可真是冰雪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