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一抹淡淡的身影,缓缓朝城门走了过来。
“歧城。”
女子抬头一望,于是踏进城门,只见城中人山人海,车水马龙,屋舍楼阁,鳞次栉比。
她穿过人群,所到之处,吆喝声、车马声,一片喧嚷。
城中景象,尽示生活百态,女子身临其中方知一切是真,对于眼前所见,更是觉得新奇无比,不禁凑上前左瞧右看。街道小巷,交错相接。女子也从包袱里掏出银子买些零食边走边吃,街上大家闺秀也好,小家碧玉也罢,无非出门买些胭脂水粉、布匹首饰,摊贩们见这女子手中提满零食倒也稀奇。
“姑娘过来看看!我这有城中最好的羊脂玉!”
“姑娘买绸缎吗?”
“姑娘算卦吗?”
“姑娘楼上请,我们这楼上有最好的茶叶!”
……
她望一眼她们又继续逛着,渐渐天已擦黑。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哎……”
女子听着吆喝声寻去,那卖冰糖葫芦的小贩经过一家店门,店中的孩童都挤了出来,拿出手中的铜钱,换得一串握在手里,开心地蹦蹦跳跳。
“好吃的冰糖葫芦,又酸又甜哎……”
女子摸了摸包袱,手里的零食已吃了大半,于是撵上那小贩要了两串,举着冰糖葫芦就走开了。
“姑娘,找你钱……”
小贩手里拿着些细碎银子,再望去人已不见了影子。
“姑娘,来买点胭脂吧?”
“姑娘,看看我们家的布……”
“姑娘……”
……
摊铺里的商人不时招呼道,女子只摇摇头就走了,眼看天就要黑了,她还落脚无所,于是四处寻找客栈。女子所带的东西不多,银票倒是带足了,盘算着若不胡乱花钱,在城中小住一两月都绰绰有余。
“姑娘可要住店?”
“嗯。”
她找了一家不太显眼的客栈,办好入住事宜,取了钥匙上楼去了,“月?”刚巧不巧,女子住的这间客房便是月字房,月字五号房。
“这间。”
女子看着门上的标记,楼上客房皆依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排序。月字五号房排在尽头,女子进去便关上了房门,走进床边将包袱放在枕头下面,这才铺床合衣而寝,小心谨慎。
第二天,白天。
女子下了楼来。
伙计:“姑娘这是要出门吗?”
“嗯。”
女子出门,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路走来见闻许多,已没有初到时的新奇。
“真无趣。”
她沿着一条僻静的小巷走了过去,巷子对面是一条宽阔的街道,街道上一处高宅,匾额上正是“将军府”,上面布满了蛛丝灰尘,恐怕也是生了变故吧?女子绕道宅后,见四下无人之际跃进高墙之内,正如门楣所见,里面也是一片荒凉。女子在屋顶飞来飞去,不觉也有些乐趣。
“这么好的地段,真是浪费了。”
宅中的一所院落,花草丛生,唯有一棵大树,树高干粗,枝繁叶茂。女子朝那大树飞去,树底隐约有一个人影,她小心地落在了大树旁的屋顶上,又趁无人注意飞进树荫里藏起来。只见树下站着一位少年,他眼巴巴地望着树上,都要急出眼泪来。
“月儿,你下来,上面危险……”
女子差点吓得摔下去,他莫不是在叫自己?这个少年他不曾见过,看着十七八岁的年纪,可脸上却没有丝毫朝气。
“再不下来我就走了!”
那少年转身欲去,周围却再无他人。
看这宅院,破败不堪,哪里有高门大户的热闹。女子正要听个究竟,却见那少年又回过头来,他盯着女子的方向,忽然大哭起来。
“月儿,你在哪?”
“……”
从少年的神情来看,仿佛树上有个小女孩,穿着鸭黄色,伏在树干上,不时探出脑袋来,朝那少年做着鬼脸,枝桠晃了又晃,而那女孩就是藏在了树荫。
“月儿,呜呜,呜……,我好想你。”
他越哭越难过,渐渐不成声。
女子不免被感染,此时也希望树上那女孩能结束恶作剧,伸出小手来对少年说:“霖哥哥,你别哭,我在这儿!”然后笨重地滑下树干,“你看,我下来了!”
少年没有如愿,女子默默地看着,没有从树上下来。
这位少年,便是少年时的源霖,躲在将军府后院睹物思人。哭了好一会儿,源霖才偷偷从小门摸了出去。女子一路跟着他,却见他去了一家青楼,正是翠鸢阁。
翠鸢阁的老板是芸姑,她笑意盈盈,招待了这位特殊的客人。
“源三公子今日来又为何事?”
“找人。”
“公子这边请。”
芸姑上前招呼道,少年心事深沉,来往自然不为寻花问柳。芸姑对这位源三公子心系之事再清楚不过。
“去给公子倒茶来。”
女子小心翼翼地跟了去,芸姑带着源霖绕过回廊,进了一间不如外面热闹的客房。
源霖径直在书桌旁坐下,芸姑备好笔墨砚台,只见源霖取出一张白纸铺平,熟练地画起了一张画像。芸姑笑了笑,贵门子弟,多有不学无术的,这位源三公子看似顽劣,功课却没落下一点,举止全一副大人做派,一板一眼。
“今年她又长了一岁,容貌不同了,多留意将军府附近。至于酬劳,改日会让人一并送来,了清这半年账目。”
“不急。公子再坐坐,我这就托人去查找。”
“嗯。”
“公子自便。”
芸姑说完离去。
源霖坐在房中,满是希冀。
半盏茶后,等到有人回来,女子便偷偷躲了起来。
源霖:“还是没有消息吗?”
芸姑:“是,翠鸢阁会尽力而为。”
源霖:“告辞。”
芸姑目前源霖离去。
女子也跟了去。
翠鸢阁外的大街上,白天只有稀稀拉拉的行人,各有归处。
源霖停下脚步,回头道:“喂,跟了一路了。”
“……”
“现在没人了,你可以出来了!”
女子才知道自己早就被这位少年发现,只好挫败地走了出去。
“你姓源,你叫什么?”
“我为何要告诉你?”
女子试探道:“或许我可以帮你。”
源霖警惕道:“你是何人?”
“月,我的名字叫月。”
“月?”
“明月的月。”
“月”确实是同一个字。
源霖看着走来的女子,试探道:“你姓什么?”
女子摇了摇头,“无姓。”
源霖自报家门:“我叫源霖。”
“你何时发现我的?”
“将军府。”
女子好奇地问道:“那座将军府,是怎么回事?”
“……”
源霖没想到女子会这样开门见山,于是回答:“她们都搬走了。”
“搬去哪了?”
“不知。”
原来将军府那个女孩是源霖要好的玩伴,以为这一家人只是搬走了,源霖思念着她,却找不到那个女孩的音讯。
“她们什么时候搬走的?”
源霖:“很多年了。”
“难怪那么大座宅子都荒废了。”
“你懂什么!”
源霖忽然生气起来。
女子没有计较,并不清楚将军府变故。
“我住在城东四方客栈,如果需要帮忙,可以去找我。”
源霖看了女子一眼,女子的年岁看起来与他相仿,倒会说大话。
“天晚了,小孩子家家的,还是早些回家吧!”语气却像一位长辈。
只听源霖不耐烦道:“多管闲事。”
“……”
源霖说完就自己离开了,也并不指望女子能帮到他。女子一路跟踪,源霖之所以没有拆穿,只是想宣泄一下情绪罢了。
商贩穿过大街小巷,忙忙碌碌,不见片刻闲暇。
女子这才怏怏地走开,渐渐被人群淹没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