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论语》与春秋君子文化

历来文学史普遍认为,先秦说理文的发展经历了由《论语》、《老子》为代表的语录体,到《孟子》、《庄子》的对话体和寓言体,再到《荀子》、《韩非子》专题论说文,这样一个渐进发展的过程。“语录体是《论语》文体的基本特征,它或是记录孔子的只言片语,或是记录孔子与弟子及时人的对话,都比较短小简约,还没有构成单篇的、形式完整的篇章”,“作为说理文,《论语》还很幼稚”(1)。当代学者仍持此调,“《老子》、《论语》处于诸子散文发展的初期,即语录体阶段,当时人们的逻辑推理能力不够发达,为了宣扬自己的学说,二者更多以警策的语言来开导启悟读者,并不注重逻辑推理的过程,而是直接展示思考的成果,故可以说是当时人逻辑推理能力不够发达造成了语言的含蓄蕴藉”(2)。百年以来,《论语》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定位一直处于这样一种尴尬的境地,大多数文学史家遵循进化论的观点,将其定位于说理文的低级阶段,少有人提出异议。

说《论语》幼稚,无非是因为它记言简约。在先秦诸多文献当中,《论语》记叙的确称得上是简约,堪与微言大义的《春秋》相比。但《论语》的“简”是否可以说就是因为孔子及孔门弟子说理能力不足呢?这是一个颇有意义也值得进一步深究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