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画院职事：北宋画院承担之职事，南渡后遭瓜分侵夺

一　北宋画院承担的“制造神御”“捏塑”“合香”等职能，南渡后转设“塑制神御所”

北宋翰林图画院有五项职事，除去“绘画”的主要任务外，尚兼造“制造神御”“捏塑”“合香”等祭仪用品，及“装画”等画作装裱。[306]每逢四孟，北宋皇帝朝谒景灵宫、万寿观，献祭祖宗举行朝飧礼之前，[307]翰林图画院需赶制帝后神御塑像，兼造祭仪所需的腰舆、香案、香炉、匙合、花瓶、黄罗、伞盖等法物。

南渡后，“御书院”的职制不变，仍然负责书、琴、棋三事，但原属北宋画院的五项职事，却遭重大变更（表2.4）。

表2.4　北宋书、画两院负责之职事南渡后的变更情形

原属北宋翰林图画院的“合香”“捏塑”“绘塑神御像”三项职事，南渡后另行剥离，由新兴的“塑制神御所”制造。[308]塑制所的监督官“都大主管”系临时权授，以内侍都知或押班充，属官有承受、提辖、造作、照管事务官，吏员有快行、亲从、亲事官、作匠，所有官吏均临时任命，立刻掌事。[309]艺匠临时征召自各处，或由民间和雇征募，或遣调自“三省礼、工房”[310]下辖之官办匠作职局。每逢帝后崩逝殓葬，景灵宫、万寿观需增奉帝后御像，辄临时置所塑制神御，遇事辄设，事毕即罢。[311]

依照常理，某项职事之所以由某一机构中剥离，并且另行置所承揽，是为了使该项职能更加专业，职事运作更加独立，或者为了扩大生产规模。然而，原归北宋画院管辖的五项职事入南宋后被肢解出来，脱离后的“塑制神御所”既无固定的省舍公廨，亦非稳定的常设机构，技术工匠临时召集，塑制事毕，支赐犒赏，各自遣散。[312]显然，新析出的诸项职能（合香、捏塑、绘塑神御）不仅没有得到强化或扩大，反而由“常设”改为“临时”，需要之时方筹措置办。在长达152年的南宋国祚中，高宗至宁宗朝仅有九次帝后崩逝、塑制神御的机会，只有在1133年、1139年、1161年、1162年、1189年、1196年、1199年、1202年、1209年才临时权设“塑制神御所”[313]，召集工匠塑制神御，因此由常设转为遇事辄设的直接原因应是节省资源开销，但除此之外是否还有潜在原因？

二　北宋画院的“装画”任务，南渡后转由“秘书省”接掌

南渡之后，“装画”等装裱古今绘画的任务，不再由绘画部门承担，而是改交“秘书省装界作”接掌。[314]书画藏品的储藏与提领改由秘书省（1144年置）“经籍案”执行：

（秘书省）经籍案掌行秘阁御制御书、图画、经、史、子、集书籍，并朝廷检阅典故，及御前取降图画、书籍，及修撰、祠祭乐章等事。[315]

此外，南宋秘书省进一步扩大职能，接掌北宋翰林图画院旧有的“辨验审核权”“登簿著录权”“装裱拓界权”“关防印记权”“钤印图记权”“进画取降权”等职事。关于南宋秘阁接掌的北宋画院六项旧权，详见《两宋秘阁书画储藏制度之变：以秘阁为核心的鉴藏机制研究》一文。[316]

表2.5　南宋秘书省储藏书画之流程[317]

北宋翰林图画院的“制造神御”“捏塑”“合香”等三项任务南渡后转交“塑制神御所”权制；北宋画院“装画”的职事南渡后改由秘书省执掌；连攸关宫廷绘画鉴藏的“辨验审核权”“登簿著录权”“装裱拓界权”“关防印记权”“钤印图记权”“进画取降权”等六项北宋画院旧有原权，入南宋亦遭秘书省侵夺。本属画院承担的工作，南渡后一一肢解崩离，而最后一项“绘画”作为北宋画院的最重要职事，南渡后由谁掌行？

三　北宋翰林图画院的绘画职事：南渡后由画家十三科替代

1236年南宋赵升《朝野类要》“院体”条不提画院，而改用“即今画家称十三科”，作为宫廷绘画机构的同位语：

唐以来翰林院诸色皆有，后遂效之，即学官样之谓也。如京师有书艺局、医官局、天文局、御书院之类是也。即今画家称十三科，亦是京师翰林子局，如德寿宫置省智堂，故有李从训之徒。[318]（图2.2）

此则记录揭示了自唐以来，翰林院下辖琴、棋、书、画、天文、医术各项专业。北宋翰林院下有“翰林图画院”“翰林书艺局（元丰改制称御书院，后又换称书艺局）”“翰林医官局”“翰林天文局”四子局。但在1236年《朝野类要》的成书年代，曾经是前朝翰林子局的“书艺局（1129年罢，1146年换称御书院）”“医官局（1167年罢）”“御书院（1160年罢）”南渡后虽一度复置，但已陆续罢撤；而学界所谓的南宋画院不仅没有出现，反而被“画家十三科”一词取代（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