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天来佣兵团都没有像样的任务,老大不知所踪,盗贼终日烂醉,小白则永远都在睁着眼睛睡觉。安塞尔时不时就来找希林,约他四处玩乐。一晃眼一个月过去了,老大突然有事要商议,似乎是新任务。好巧不巧,这天安塞尔又来找希林。
“怎么,在忙啊?”
安塞尔站在门口,打断了他们的会议。
“商量什么事儿呢?让我也听听呗。”
“你来干嘛?”小白当即面露凶相,老大将他拦下。
“带小鬼出去吧,这孩子跟你长长见识。”老大将希林退出来。
“怎么,我们的人可以随随便便跟他走?”盗贼心生不满。
“老大,这人已经拒绝入伙了,竟然还纠缠不休。你也不想想他打的什么主意?”
“无妨,我们之间井水不犯河水,互不进犯、互不干涉,各自经营自己的生意。让小鬼历练一下也好,我们的事情时机未到,不必急于一时。”老大解释道。
“没劲。”小白听了,扭头离开。盗贼哼哼着冷眼观望,心中很是不快。
“哦,好吧。”希林争得老大同意后离开了佣兵团。
二人出了红伶会馆,策马往城外走。这次安塞尔准备充分,带了露营的铺盖,还背着干粮,一副要出好几天门的架势。希林实在是看不懂了。
“我们究竟要去干嘛?”
“呐你这么厉害,也不需要吃穿供养,只要喝人血就能活。要不,以后我养你吧?”
“嘘——你小声点!不要嚷嚷!”
“怕什么!我问你,你喝血有上限吗?一次能喝多少个人啊?”
“我也不知道……我没试过。但是之前一口气喝了五个人的血,也不觉得饱。我一直都觉得饿得不行。”
“那好办啊!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肯定管饱。”
“哈?!”
“那里的人没一个好的,随便杀,随便喝,只管饱。”
“可是……你没事干‘喂我’作甚!你自己没有本职工作吗?一天天四处闲晃,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怎么会?”安塞尔面孔一拉,完全不是这么想的。
“我是埃塞斯的治安官,维护这里幸福安定的生活是我最大的职责。坏人那么多,抓也抓不完。我在的时候他们看见我来了,就假装规规矩矩的;等我走了,背地里又干起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一个人有天大的本事也抓不完。”
“那你是不想干了吗……?”
“哼,你就不一样了。你这种昼伏夜出的怪物,逮到他们不问青红皂白,直接杀了了事,我在后面收拾收拾尸体就好了。”
“额,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奇怪……”
“只要你杀尽了坏人,一劳永逸地替我解决治安问题,我这个治安官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希林沉默了一阵,点头同意。
“说的好像挺有道理,那你保证他们全都是坏人?”
“放心!”安塞尔拍着胸脯保证。
二人出城后沿着林间小道一直走,一整天的功夫也顾不得休息,到了采石场附近才停下来休息。马儿在一边吃草,安塞尔亲自动手准备晚饭。
他还挺贤惠的,背包里一口小锅,架起来生火,煮了些干粮。不一会儿锅中的水开始翻滚,一锅黏糊糊的热汤就烧好了,闻着还挺香的。
希林微笑着看他吃晚饭。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啊?这里是采石场,我以前来过。”
“对,就这个地方。你听说过这附近有山贼吗?”
“遇到过一次。”
“都说这地方有贼,我也不晓得有多少。反正路过的仆役经常被打劫,城中富户苦不堪言。我一直想搜山寻找,但是花费太大他们不同意。我索性杂兵队也不动用了,就咱们俩去找吧!你眼神那么好使,漆黑一片的时候都能看见人。晚上咱们就在这山里走走,把他们的老巢给找出来。”
“啊?!”
希林这才明白安塞尔的用意。但他的想法也太简单了,完全不考虑后果。山林这么大,二人要搜到什么时候!何况野地里情况复杂,哪有人专挑夜间行路的!
“既然你能看见人,你再试试,能不能闻到人味儿?万一你一到夜里就特别机敏,像狗一样可以找到猎物呢!”
“你把我当什么啊!混蛋!”
真拿他没办法。希林也不知道何能在漆黑一片中看清楚别人的动向,以前他可没有这种本事。入夜以后,他逐渐变得与常人不同,翠绿色的眼眸里有一圈暗淡的光,微微照着面前的安塞尔。
此时的安塞尔不仅显得聒噪,而且心跳声像雷鸣一样,一呼一吸都散发出人类独有的臭烘烘的味道。
“啊……”
希林刚一张嘴,就被安塞尔推开。
“集中注意力,但别打我的主意。咱们走吧!”
二人沿着曲折的山路走了一整夜,山林的深处比想象中大得多,有些路模糊不清,应该是很久都没人走过了。
“那,有人。”希林指着前面说。
“哈哈,我就说你肯定可以!”
二人兴冲冲跑上前来,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只有一团熄灭的灰烬,地上一条毯子。
“人肯定还在附近,咱们先躲起来。”安塞尔说道。
小块空地上明显有人驻扎的痕迹。希林和安塞尔在附近找了一处视线好的地方埋伏。只是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影。
“安塞尔,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这里有个人,要么是山上的贼;要么是路过的人,但迟早也是山贼的目标。我们盯着他就能找到贼了。”
“我是不明白你到底喜欢谁,你怎么那么多相好的!”
“你问这个……该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唉,好可惜,你只是长得可爱,并不是真正的女孩子,我们之间没有可能的。”安塞尔讲话像喝醉了一样的,眯着眼睛胡说八道。希林踹了他一脚,他才在疼痛中清醒一点。
“你说年轻的时候被酒馆的女人骗了,可我不觉得你对她有任何感情啊!”
“哎呀,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不懂事,被骗了呗。”
“那领主夫人呢,你喜欢她吗?”
“开什么玩笑!那是我妈。”
“原来你自己知道啊?!”
“哼……小孩子懂什么。讨好她是逢场作戏,毕竟经营杂兵队花费不菲,老东西给的钱不够,我只能自己想办法凑咯!”
“你……!”
希林只觉得匪夷所思。安塞尔这种放浪不羁的人,居然会为了城中治安出卖自己的色相?到头来他挚爱的难道是本职工作?怎么可能?希林宁愿相信有人徒手逮住野猪也不相信这种事情。
“我生在这座城里、长在这座城里,吃喝免费,又有那么多人喜欢我,我当然要竭尽全力守护城堡的安全咯!活得开心就是我的‘本职工作’嘛!”安塞尔嘿嘿一笑。从某种程度上讲,他长得确实不错,难怪那么多人喜欢。而且这人讲话坦诚,不藏半点心机,就像老板娘说的那样,是个表里如一的好人。
“那黛芙妮呢?”希林追问道。
这一问可捅了马蜂窝,安塞尔的脸当即沉下来。
“问这个做什么,你跟她很熟吗?”
“没……只是……”
“不用说,我看得出来。她是埃塞斯的大众情人,上到老头儿,下到我这种杂兵仆役,哪怕是你这样身份不明的外乡人……哼,人尽可夫。”
“你不要这样说她!她真的很在乎你!”
安塞尔摇头否认。
“不要被她的外表迷惑,她只喜欢玩弄感情而已。她只喜欢钱,从不爱任何人。”
“……”
谈话陷入不愉快的沉默,天色逐渐放亮,远处有个一个衣衫破旧的人走来,手里还拎着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