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双影窃珠（二）

“宵小之辈！”

守卫的刀锋擦过她鬓角，苏棠矜顺势扯下他腰间令牌，反手砸向三丈外的铜锣。

刺耳鸣响引得众人奔去查看，她趁机掀开货箱，指尖抓起冰凉的东珠账册——封皮上漕运总督的朱印还泛着新鲜印泥的潮气。

只见箱底整整齐齐码着岭南珍珠与贡品东珠的对照册，贡品东珠则每页都盖着户部核验章。

更惊人的是压在底层的军械调令——本该发往边关的三千张弓弩，竟被改成“码头防务器械”，落款处李崇文的朱砂印鲜红欲滴。

苏棠矜冷笑，感慨宫煜玦真是好手段，用自己父皇治理国家的钱给自己修钱袋子。

待守卫们走远后，苏棠矜突然觉得心口一阵不适。

前世御书房里宫煜玦批红的朱笔、今生货仓中染着百姓血汗的东珠重叠着刺进眼底，喉间忽然不受控制涌上的腥甜溅在鞋边，将白鞋染得殷红如孽火。

她踉跄扶住案角，腕间白玉镯磕出裂痕——就像当年错信豺狼的自己，碎得这般轻易。

卯时的梆子声里，两人在茶馆后巷碰头。

苏棠矜苍白着脸将有些染血的布包推过去，轻声道：

“王夫子，这是李崇文给宫煜玦的礼单账册…”

话音未落突然踉跄，袖口滑落的腕间泛着青紫——那是刚刚强行运功留下的暗伤。

王怀瑾急忙扶住她，苏棠矜苍白的指尖正压着账册扉页的血指印。

王怀瑾伸手去接摇时，触到她冰凉的手腕突然一怔——这温度不像养在深闺的小姐，倒像是……夜行人的体温。

“苏小姐当心。”

他虚扶住对方单薄的肩膀，嗅到淡淡血腥味混在檀香里。

王怀瑾看着自己手中有着揉皱的信笺，漕运总督的私印突然让他喉头发紧。

父亲在御前受责的样子闪过眼前，而这位本该抚琴绣花的苏小姐，却带着满脸疲惫替他撬开了兵部侍郎的货仓。

他望着月光下面色苍白的姑娘，突然觉得荒谬——一日前自己竟真信了这“闺秀”会盗账本的说辞。

此刻她在微凉的夜风中有点发抖，怀里竟还死死护着兵部侍郎的私账。

“为何帮我？”话说出口才觉冒犯，却见她浑不在意般轻笑：

“夫子教我骑射那日，可说过'好箭要射穿乌云见月明'？”

“苏小姐会武功？”王怀瑾盯着苏棠矜苍白的脸色道。

苏棠矜眼底闪过灼灼光亮，轻声道：

“太子殿下为人正直，忠君爱民，如今他正需要像王家般的清流重掌兵部……”

苏棠矜眼底闪过一丝希望：“邪不胜正，这世道，该让真正的忠良重见天日了。”

王怀瑾眼中透过一丝敬佩与柔情，没想到苏小姐一介女流竟能有如此见地。

忽然，巡逻兵的铁靴声逼近巷口，苏棠矜反手将他推到竹篓堆后。

王怀瑾摸着袖中密道图苦笑，心想，能轻易避开巡防司的女子，只怕是早把他当棋盘上的卒子。

可当瞥见她藏在袖中的手正微微发抖，那一点点猜忌忽的化作酸涩。